作者:George G Canada
汉延熹二年八月,公元159年,河内郡温县。郭家二弟三弟听说了朝廷已经覆灭了梁冀一族,如今是十三宦官掌权,于是动了心思,三兄弟在埋葬了父亲之后,准备分家。
郭巨比起二弟三弟,是个老实又懦弱无用之人,父亲留下三千万钱的家资,郭巨便当着母亲的面,将三千万均分,每人留了一千万钱。郭巨是长子,奉养母亲责无旁贷,一名老妇人,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
二弟三弟持金前往洛阳,将本求官,又不懂如何做官,不消数月就被入罪,尽皆被杀,还连累了兄长郭巨。幸而老夫人懂事,命郭巨取钱赎罪,总算是留下一条命,为郭家留住了姓氏血脉。郭巨本来就是个寻常人,如今破家,更找不到人与之结亲,还是母亲出面,在外村找了个平民女子,许了她家一些聘礼,将之娶了进门。次年,郭巨就得了个儿子,欢天喜地。
转眼三年过去,郭巨日日种地奉母教子,过得也还不错。谁曾想,温县今年遭了灾,粟米歉收,一家四口都饿起了肚子。老夫人爱怜孙儿,将自己的口粮又藏起来一些,偷偷儿地留给孙儿吃。郭巨过了几日发觉了,痛心疾首,垂泪不已。他自知没什么本事,从妻子怀中夺过儿子,就往门外大步而去。
妻子大惊失色,急忙追出去问是何原因。郭巨沉痛地说道:“贫乏不能供母,子又分父母之食,盍埋此子。”
妻子大怒,乱拳捶打丈夫,又哭又骂。你个大男人没本事养家糊口,婆婆慈爱,你却说什么就活该埋了儿子,这还是人话吗?
郭巨自知都是自己无能又理亏,任由妻子打骂,等她打骂累了,还是抱起三岁的儿子,走到山里,将他捆在一边,自己用木锄开始刨坑。
孩子哭啊、叫啊,郭巨也流泪,但还是挥动锄头,继续刨坑。
郭巨又饿又累,刨了两下就要休息片刻,终于将坑刨深到三尺时,一锄头下去,双手被反震得很痛,几乎握不住锄头。他以为敲到石头,只好丢开锄头,准备徒手剜出石头。不曾想,他借着昏暗的天光,发觉哪里是什么石头,分明就是个三尺直径、一尺多高的瓦罐。
郭巨定了定神,将瓦罐一点点地从坑里挖了出来。他把瓦罐放在一边,本没打算打开,一把抱起儿子,将他放进坑里,不想儿子却哭叫道:“阿父,釜中若有食物,与我饱,死无怨也!”
郭巨看了看儿子哭得浑身颤抖,只好敲开瓦罐上的封泥,伸手进去一摸,冰凉坚硬,掏出一小把来,放在掌中一看,黄澄澄的,并非粟米,竟是大半罐的金子!
儿子哭叫着要吃,郭巨狂喜,将手中的金子塞了回去,奋力抱起罐子,竟也不觉得重了。他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扔在地上的木锄,一把解开儿子身上的绳索,指着锄头说道:“勿埋汝,负锄还家可矣。”
儿子死里逃生,仍是浑身颤抖地看着眼中冒着精光的父亲,战战兢兢地抱起比自己还高,快和自己一样沉重的木锄头,一步三晃地撵着健步如飞的父亲出了山。
挖出黄金的事情,究竟还是没有瞒住,被县令听说了。县令亲自去郭巨家看了那罐金砂,当即断然下令道:“官不得龋,民不得夺。”众人这才息了坏家夺产的念头。
县令夫人听说此事,半夜私下问丈夫道:“郭巨歹恶,埋子灭人伦,何以上天赐金?”
县令连连摇头,实在被夫人逼问受不了,只能反问道:“金砂味甚腥,非山中物也。”
县令夫人愕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过了几日,郭巨全家来县衙向县令道谢,夫人从帷幕之后悄悄观看郭巨,却见他全家衣衫褴褛,浑身腥臭,头发脏乱,全然不像陡然获得横财的样子。
郭家老夫人从怀中取出一枚布囊,张开几乎没有牙齿的嘴巴,笑着对县令说道:“请明府赏收。”
县令看了一眼,接过布囊,里面软塌塌的,不像金砂,为了让郭家人安心,便点头答应,打发他们一家四口走了。
县令夫人忍不住好奇,便催促丈夫打开看看究竟是什么。
县令拗不过夫人,解开布囊的封口,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一团金色的触手滚落在桌案上,软绵绵、黏糊糊,摇摇摆摆,就像一个活物一样。桌案上的刀笔简牍,刹那之间就被触手吞没,那触手似乎又大了一点;县令和夫人耳中仿佛听到一个孩子哭泣着叫道:“与我饱,死无怨也……”
漢,郭巨家貧。有子三歲,母嘗減食與之。巨謂妻曰:貧乏不能供母,子又分父母之食,盍埋此子。及掘坑三尺,得黃金一釜。上云官不得齲民不得奪。
《二十四孝·为母埋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