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迷途之梦
Ⅰ
我叫孟文,一位在丘北还算有名的侦探。一日早上警方找到我,然后去协助调查,我欣然前往,在前往现场的路上,我了解到了事情的大概:大约在早上六时左右警方接到紧急电话,电话的另一头声音听着是一位年纪并不大的男孩,那个男孩在电话中说出的话语许多时候是在压抑着哭声,男孩情绪激动对许多事物的描述并不清晰,在接线员的询问下才说出了家庭住址等方面的信息:
报案人叫孟子谦,案发地点是城西东华区金鹿大道旁如意花园5号楼302,其父叫孟日升,其母张恒花。我简单的从本子上快速的写下在警员口中得知的信息,我惊讶的发现被害人可能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那种只有在过年时才会见上一面说句“新年快乐”的亲戚,由于家中情况,我上大学后因为亲戚借钱与老宅的一些问题,我家与老家里部分亲戚说是老死不相往来,再由于家中的老人接连去世,关系也渐渐淡化,今天要不是这个案件,我都不一定能想起有这亲戚。
我的事务所开在城南的南山区,与东华区挨着,因为有前同事兼好友在东华区的警局任职所以常去东华区,两个区虽然挨着,但是东华区的发展远远不如南山区,又因为被害人的家在本就不发达的地方,导致部分路段比较难走拖慢了车程。
和警员坐上车约一个小时后,我到达了案发地。现场外的警戒线外围了一大群的群众,远处似乎还有记者的身影,我戴上手套、鞋套与随行的人员一同进入了现场。一进门是客厅左边偏后有一个小走廊连通着主卧、次卧、厕所和阳台,客厅右边是一个厨房,整个家大约90多平方米,在这个楼高只有四层的小区内采光还算不错,但是整个家略显空旷。我仔细看了一下这个让我觉得有些异样的客厅别向主卧走去,主卧在走廊尽头右手边那个房间,一进门,预料中的血腥味并未传来,几位痕检员正寻找现场的蛛丝马迹。我找到法医询问他死者的身份与大致死因,法医略带疑惑的对我说:“两名死者应该是报案人的父母,但死者面部损伤严重无法辨认,本想着与报案人的样本一块送去检测,但是两名死者全身的毛发全部脱落,不剩一丝,脱落下的毛发毛囊基本全部损坏,再加之现场太过肮脏为防止污染样本只能过会把尸体送去警局再说,”法医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至于死因,初步检测表明两个人一位是窒息死亡,一位是溺死。”
我听到法医说了死者的死因后也吃了一惊,叫住了在床旁边开始把尸体装入裹尸袋的刑侦人员,拉开了一个已经包好的裹尸袋,那个袋子里面装的是一具男士身高约174cm,中等偏瘦的身材,衣着很朴素,手部稍有看起来像是新长出的茧子,散落的头发也大部分被调查员捡起用袋子装起放在裹尸袋的一角,我略微看了一下装着头发的袋子,头发全部湿漉漉的,而且部分还粘着略显粘稠的液体,袋子里也有许多整个袋子发出一股鱼腥味。我我沉默了一会儿,拉上了这具男尸的裹尸袋的拉链。女尸的情况与男尸差不多,我并没有仔细的去观察。
我出来时再次路过客厅,我才发现客厅的不对劲,偌大的客厅里只有一个茶几和几个小板凳,在这个年代的客厅里按经验来说,都会有茶几与配套的沙发存在,可是这里不仅没有沙发,就连客厅里的最基础的配件也缺少了许多,我疑虑之下却也没有说什么,默默的记在了本子上。我又从次卧,厕所,厨房走了一圈后,我来到了阳台,阳台采光不错,太阳通过窗户照射在被晾晒的衣服上,我发现衣服的款式型号大多很老旧,我快步走回主卧,拉开衣柜,果然,衣柜里空荡荡的。
我转身走到报案人的家门口,对门口的警官询问报案人现在在哪里,那个警官对我说报案人在警方到来时情绪已经极度不稳定,现在已经在警局里接受心理的平复与治疗,我点了点头说了句辛苦了,便向着楼下的警车走去。警车旁刑侦支队的马队正在调度人员进行走访调查,鉴于手头并没有多少线索,我也加入了这一次的走访去寻找更多的线索。
Ⅱ
快日落时分,我坐上了回警局的车,在车上我一边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一边回忆着今天的收获。综合被害人的邻居们描述,被害人这一对夫妻原先可能是个农民,后来进城当了农民工,渐渐的成为了包工头。但随着老家拆迁的消息传来,大部分工人因为拿到了拆迁的补偿款,离开了工地,工队也因此解散,工队解散后被害人便拿着拆迁款开了一家店,刚开始时店铺经营的还可以,大约在一年前商店因为重大变故倒闭了,祸不单行,一向成绩还可以的儿子高考失利,本身可以上一个公办本科的儿子,此时的分数却只够上大专,据邻居说父子俩在高考成绩出来的当天大吵了一架,期间家中还不断地传来东西被摔碎的声音。又过了几天,孟子谦的父亲开始四处借钱,后来才得知这是要送儿子去复读,鉴于家中不剩多少积蓄,还欠了银行一点贷款,一向要强的报案人的父亲孟日升低下了头,向亲戚借钱。报案人孟子谦在复读的学校学习很上进,还申请了贫困以改善家庭的情况,在一切看起来正在变好时,在孟子谦一次大休时变故就这么发生了。
我捏了捏眉头,吐出一口气。奔走了许久的身体渐渐泛起乏意,很快就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时,天已全黑,车停在了警局门口,天上下起了小雨,雨水打湿了车窗,车窗上雾蒙蒙的,透过车窗灯火通明的警局给人一种错乱之感,警车不断进出大门,门卫干脆直接将抬杆竖了起来。打开车门,我发现整个警局内每个人都脚不沾地,走得飞快,大楼门口处有一个辅警焦急的站着,见我下车立马打开伞冲了过来,对我说,队长让我来了立马去会议室,我看了看他焦急的面孔,点了点头,没有等辅警的伞便大步向大楼走去。
我刚踏进会议室就被里面浓厚的烟味儿刺激到了鼻子,下意识的用胳膊肘捂住口鼻,打了两个喷嚏,缓和了一下之后立马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会议还没有开始,在场的人都沉默不语,大多数资历老的警官都在默默吸烟,我坐下后被旁边的马队递过来一个装满食物的饭盒以及一双一次性筷子和一袋速溶咖啡他对我说:“趁着几名最后出去的警官还没回来,抓紧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我点点头答应了。
在我就餐时,我发现许多其他地方的警员也来到了这里。大约我吃完饭15分钟后会议开始了,这次会议居然把周围6个区的优秀老干部全部拉了过来,这让我有不小的震撼。我们率先就我们的手头情报做出了发言,过一会儿我才明白为什么会有许多其他区的警员。
原来在白天我们去就到报警后其他区也陆陆续续接到了报警电话。当其他地区的警官们到达案发地点后,被被害人惨烈的死状所震撼到了。但随着其他地区的警官们调查的进一步深入,发现其他这6个区的被害人的子女6人正在上同一个复读机构读书,但是他们的子女却杳无音信,校方也没有收到他们到达学校的通知,而且他们的班主任在昨晚留下一份辞职信后便音信全无。
正在其他6个区要并按时我们区的案件也被上报了,虽然死者的死状一致,却有一点不同其他地点的报案人,其他区是被害者的邻居发现家门大开,先去探查情况后报了警。而东华区则是被害人的儿子报的警,鉴于幸存者是与其他失联人员是同班同学的关系,最终还是并案成立了专案组。
我们在会议之中讨论时,法医的尸检报告与唾液的DNA检测也被一并送了过来。那份与现场法医初步断定的死因别无二致的尸检报告并没有震慑到有着心理准备的老刑警们的心,而那份DNA检测报告却让在场的不少人疑惑了,首先是孟子谦父母的DNA检测,这份报告确定了在东华区发生的案件的两位死者是孟子谦的父母。但是关于头发上沾染的不明粘液的DNA检测结果上既没有正确的DNA序列,也没有DNA遭到污染,无法被检测的字样只有几行不明所有的小数。该DNA无任何数据库内的生物与之相匹配。
在场的不少警官都是理科出身,一个与警衔与年龄最大的警官把报告放下,对一旁的人吩咐下,让他们把原来的液体送往青山研究所让他们也检测一下,两份报告带来的风波很快过去。警官们一连分析到夜里1点多,把案情完整的捋了一遍,同时也把突然不知所踪的班主任与6名学生归到了24小时失联人员名单之后,案件陷入了僵局。
面对着这14名被害人与7名失踪人员几乎没有任何仇家的单薄社会关系,我们也只能分析今天白天的走访,但是一无所获。案件的突破口来到了今早被送去做心理治疗的孟子谦身上。鉴于孟子谦好不容易睡下,我们也只好作罢,但由于孟子谦的家成为案发现场需要封闭。我沉思一会儿后主动请缨,把他带到我家,我抛出这条要求之后,引起了警官们的阵阵讨论。期间也有别的警官提出别的方案,最终因为血缘关系和其他种种原因还是把他安排到了我家,于是我们又分下在我家附近布防、盯梢的人员、位置。之后会议解散,马队又带着一伙人去我家的那座位于位于郊区的二层小别墅进行了简单的布置后便都睡下了。
Ⅲ
次日我们把孟子谦接到了我位于郊区的小别墅内,从孟子谦被接上车到我家,他全程一句话都没有在车内默默地坐着,看着窗外,我坐在驾驶座上,时常地透过后视镜去瞟他一眼。对于这一位同性的有点血缘关系的年轻人尽管十分怜悯他的家庭的不幸遭遇,但我依旧用着十分严肃的态度对待着这一切,多年来的经验告诉我,坐在车后面的这一位是侦破整个案情的关键所在,容不得我去疏忽。
不久到了小区门口,路过抬杆时,我对打扮成保安模样的一个警员像打招呼似的点了点头,表明一切正常后我驾着车熟练地拐了几个弯,然后车稳稳地停在了我的车库门前。几个来帮忙的警官将他的行李帮忙放下车后,我开车进入了车库。期间他一直抱着一个不大的手提袋站在一旁沉默不语,面对警官们的打招呼,他也总是很迟缓的做出回应,但是回应只限于点头和露出一个不太真切的微笑。
将他的东西安置完成后已是大约近饭店,我亲自下厨招待了几名来帮忙的警官。在餐桌上可能是我们一直在聊一些轻松的警局里和社会上的八卦,他的眼神时不时瞟向我们,进食的动作也时常停下,显然这是对我们的话题产生了些许兴趣。等到警官们陆陆续续离开我收拾好时天已经黑了,我洗完碗从厨房里出来,准备出门扔垃圾,路过客厅时发现他的双手抱住腿斜依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手机被他放在一旁,我从他背后默默的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出门将垃圾丢掉。
我回来时他依旧坐在那里,他快速的拨弄着手机,随后可能是觉得无趣,便又将手机锁屏扔在一旁,长叹了一口气,手指插入头发中顺势低下头挠了挠头发。这时他可能发现了我,他立马做好,略有拘束。我倒了两杯水,缓步走到他旁边,递给他一杯,他接过来放在一旁的茶几上。我与他对视了一会儿,这是我从早上开始第一次仔细打量这个孩子。我在一旁的沙发上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期间他一直在吞咽口水,双手握在一起摩擦,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在不断的躲闪,我觉得他可能是隐藏了些什么,也可能是想表达些什么。我张了张嘴想去安慰他,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想说什么,为了避免尴尬,我拿起了放在我身边的一杯水喝了一口。稍微润润喉咙,叹了口气对他说:“浴室在你房间的对面,这两天估计你也没怎么休息好,先去睡个好觉吧。”我站了起来,从他的肩上拍了拍后向书房走去。
Ⅳ
我从书房里待了一会儿,听到了他洗漱完,卧室门关上的声音后转身去了卧室。我独自躺在床上望着窗外发着呆,我回想着这几日已经被我知晓了的线索,整理了数次思绪却发现除了失踪的班主任和其他学生与看起来并无多少交流的欲望的他,所有的线索都已断掉。我一口喝掉了水杯中剩余的全部水将被子盖好,准备入睡,白天搬东西的劳累与昨晚的困乏一起涌上来,我的意志很快就变得模糊,在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一声尖叫。
我立马掀开被子爬了起来,向着声音的源地冲去,期间我听到了邻居家养的狗不安的狂吠,拍打玻璃的声音,人倒在地下发出的闷响,衣物布料相互摩擦的声音与水声。这些随着我打开卧室的门都戛然而止,邻居家的狗把邻居吵醒,挨了一顿训斥,窗外树影婆娑,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夜间排水管道内的水声也未并未引起我的过多警觉——那声音离这个房间还算遥远,房间内唯一的异样只剩下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他。
我走过去轻轻地将他抱起抱在怀中,拍打着他背后,又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他沉默地在我怀中呆了一会儿,说:“刚才只是他将什么窗外的什么东西看错了,没有什么大事情。”我又拍了拍了他,将他带到了床上,让他先睡下,而后自己则走到了屋外去查看情况。我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但照例将这个线索告诉了警方。
渐渐地,相处的时间久了,大底是熟稔了建立了一些信任在里面,他的话语也渐渐地多了起来,但是对于此次事件却一直没有说多少,调度中心外派的警员已经把能查的查了一遍,排除了几乎是所有人的嫌疑,老师与失踪的几名学生依旧没有找到,他是我们唯一的线索。但是他的举动又很可疑,每次他听到水快速的流过管道的声音他都会戒备的看着四周,我觉得这里有什么很大的关联在里面,每次都会默默地记下时间与情况发给警方,但是警方并没有给予多大的关注,甚至在案件刚陷入僵局给上级上报后派下了的也都是些草包,大多只会插科打诨没有多大的作用。他晚上时十分警惕,会把许多东西看错,我也带着他找过几次心理医生,但是医生说并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去立即消除,只能慢慢的去疏导来缓解症状,医生还说多多的交流沟通是有帮助的,可是我尝试了许多次可是大多都没有成效,直到那天,是他来到我家的两周后的某一天。
Ⅴ
那一天雨下的很大,是入夏以来最大的一场雨,我因为担心所以早早的从事务所回到了家,外面天阴沉的很,没有平时下午有的明媚的阳光,只有昏黑的一切,这一切都被笼罩在雨幕中看不真切,我放慢车速小心的开车到了家,发现他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双眼无神的看着窗外,呼吸均匀可是眉头却微微皱起,相比是在走神想些东西,我放轻脚步,缓慢的走到卧室,换下衣服,再次回到客厅时,他已经坐好,用十分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当我回视时,他就像无事人一样,看着窗外。直觉告诉我他想说些什么,于是我又去倒了两杯水向他走去,坐在他的身边。
气氛略微沉默了一小会儿,他应该是发现了我已经察觉他的想法。在他又看着窗外发了大约5分钟的呆后,他说:“临鲛岛,如果你们还没有找到我那个班主任和那几位同学的话,他们应该在那里。”我听到之后猛吸一口气,立即转身去拿手机给警方打去了电话,那座岛因为正好在跨海大桥的一个枢纽旁,于是大桥也连到了岛上,交通还算便利,而且岛上环境不错,树林幽深时常吸引大量的游客。
我向警方说明情况后放下了电话,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说道:“你今天似乎很不一样”。
“我觉得这事要结束了”。
“不,我不这么觉得,我会找出个真相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觉得?”
“直觉”。
“为什么?”
“不知道,就这么觉得你们这样调查毫无结果。”
“不可能,”我坚定的反驳。
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这时他深吸一口气,表情像是忍住了从身上不打麻药剜下一块肉了那样,再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大段话语:
“那学校有毒,真的。我大约四年前踏进了那个大门,直到今日他对我的影响没有丝毫的退却。起初一切都未显露出迹象,一切都依照着正常的方式运行,我会在那里度过一个三年,然后去到另一个地方,我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改变我的一切。起初这是一场拌嘴,一次考试,一次作业,不知为何,渐渐的就开始有人倒下,慢慢的我觉得我也扛不住了。我每一天都感到十分的疲乏,我感到自己好似在被吞噬,每一天都在浑浑噩噩之中过去,偶尔抬起头来,看到的也大多是夜空——乌黑的夜空。当我开始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每一次我的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时,我都会感到无处不在的深深的恶意缠绕在我身旁。”
“我高二时的一个梦改变了这一切。在做那个梦以前,我已经连续一周听到一种高频率,低响度,单一的震动声,准确来讲是一个没有多少意思的,拉的很长很长的滴的声音,在梦结束之后,那个声音也结束了在我耳边的萦绕。”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喝了一口水,此时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依旧昏沉着放起了云在天空中飞快的移动,风拍打着窗户,发出阵阵令人焦躁不安的声音。我又起身给他续了点水,默默地看着他盯着窗外。他见我坐下叹了口气,又瞟了一眼窗外,开口道:
“我梦见自己被紧紧的绑在一个十字架上,放在海水的低潮位上,海水刚开始上涨,那天恰巧是大潮水涨得很快。我被捆绑在架子上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到海水不断的上涨到我的脚踝,小腿,大腿。海水有条不紊的一直向前、向上涨,当到达我的胸部时,我已经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浑身因害怕寒冷而浑身颤抖。当一个潮头开始将我吞没时,我开始呛水,当我的意识开始消散时,恍惚间我见到了那壮丽的景象。”
当他又要开始张开嘴说话时,外面的风又变大了,猛烈的风像疯了一样猛烈的击打着窗户。整个房子都笼在着玻璃发出震动的哐当声中,他开始露出害怕的神色声音,哐当声一浪高过一浪,我的心也开始变得急躁。想要知道真相的急切促使我决定要做点什么。于是我转身回到房间,拿出了那一把半自动手枪与一个弹夹。我当他的面把弹夹装上,并表示他并表示在他危险时可以帮助他。他迟疑的看了看窗外的雨,雨又开始下了,下得很大,大风伴随着暴雨——如同天幕被上帝亲手推开那样,他这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最初我的视线里只有一条细细的光线,那光线随着我的逐渐靠近,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之后我发现自己如同踏在平面上,那种即将被水淹死的感觉已经荡然无存,我感到呼吸自如,我一直在不断的靠近最初那道光线,尽管我感觉我并没有移动,那光线就如同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般逐渐的靠近我,最终我得以见到他的全貌,那如同一个巨大的裂隙横亘在海洋中。看不到从哪里开始,看不到从哪里结束,我甚至不知道这里能不能称之为海,水似乎在这里成为了另一种东西,我分不清那里究竟有没有水。当时只是觉得非常的神奇。那裂隙在我的逐渐靠近后,我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所谓的裂隙,只是数以千亿计的飘散着的我所描述不清楚的泡泡所构成的大物件,我深深的被其所吸引,那泡泡发出的荧光的光线像海洋的波浪一样一浪一浪的。我当时顿时觉着那上头一定有秘密,一定有变化,一定有我所追寻的东西,一定有着世间的真相,一定有逃脱我这现状的秘密,我急于向他的靠近,急于在一个个泡泡间经过,然而我却看到了些不该看的事务,导致我陷入了昏迷。”
窗外风雨在他说完他的遭遇后戛然而止。他又看了一眼窗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我再次醒来时已是第2日早上清晨,我险些错过早自习,此后我并没有觉出什么不同来。那一切只是一个毫无根据的梦,但我开始厌倦一切我所学的东西,我认为我所学的东西开始变得肤浅,我就要去获得真正的至高的知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的成绩开始下滑,我丝毫不在意。高考完的那一晚,我又回到了那片沙滩。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台子上,看着远远近近,大大小小的数百个笼子。里面有不少人,我转了一圈,发现了不少熟面孔或者与我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但他们都被困在笼子中,全然不知自己是被禁锢着的,我突然很庆幸自己可以在笼子外面活动。同时我也遇见几个和我一样游荡在笼子外面的人,只不过我们都没有相互靠近。我不出意外的没有考上大学,我因为在前几天收到了那个奇怪的邮件——一封来自一个复读机构的信件,而选择了他那个机构,为此我还与父亲大吵了一架,但是没有办法。那个机构中来信所说的一切都是太中我的好奇心了,这个机构明显知道许多,于是我去了。在那里我遇到了在梦中见到的几个人,是的,我们惊讶的看着彼此。最终我们成为了还算可以的朋友。其后一些事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并不想回忆那段痛苦的时光。至于那些事件。是我们要急于摆脱这一切,与那些魔鬼的推动下综合作用的结果。”
他说这儿又断了一下,还是侧耳倾听,我听到了说一声。是水快速流过水管的声音,同时邻居家的狗不,不只是邻居家的狗,整个社区都响起了狗的狂吠,我握紧了枪,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他护在身旁。
他说完后不久,外面的雨开始减小,他开始双眼无神的直勾勾的盯着窗外,那个方向是码头跨海大桥的方向。我猜他大概是想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吧?我来到窗前把窗帘一把拉开,外面的世界很寂静,先前的狂风暴雨已经全部散去,没有留下什么踪迹。借着屋内的灯光,我看到了窗外凌乱的草坪,几个触目惊心的痕迹猛然进入我的视线,我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什么,可是窗外那些凝胶状的残留物却勾起了我对案发现场种种不美好的回忆。我向钟表的方向看了看,快7点了,我揉了揉太阳穴,走向厨房,做了点东西来填饱肚子。
用过晚饭后,他又回到沙发上坐到了同一个位置。我洗完盘子后走到他身旁,要问他在做什么时,他突然开口道:“八点快到了,你可以先等一会”。随后他再次陷入了沉默,我看了一眼表,7:45。我又去准备了一下,警方已经在那个小岛的沙滩和几个他们认为班主任与几名学生可能潜藏的地点搜寻过了,目前还在排查没有多少人但是还在开发的区域。离八点还有10分钟的时候,天空中的云开始飞速的移动,向着窗前不知多远的上空堆积,在顷刻间就已经有了很高很厚的云层,在黑夜的笼罩下,那云层显得愈发高耸与凝重。远方的云还是在快速的移动过来,像是接受了什么指令那样,毫不停息,还有两三分钟时。狗开始狂吠,根据事后的警官跟我说全城的狗都在叫——从码头开始逐步蔓延到全城,8点左右是狗叫的最猛烈的时候。当时针到钟表上的时针知道8,分针指到12,秒针刚跨过整点,钟表开始敲响属于晚上八点的钟声时,那层云开始剧烈地向下对流翻滚,似乎在酝酿着什么。几秒钟后,云层开始伴随着阵阵闷雷声滚滚落下,同时大地好似震了一下,那岛上除了云层与雷声,好似还有什么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在快速凝聚。一种弱小的动物遇到了天敌的凝视的感觉瞬间传满我全身,让我浑身汗毛瞬间耸立。我抓紧了身旁的沙发坐垫,闭上了双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片刻后好似有耀眼的光在我面前闪亮。强光使我闭着的眼也有强烈的被光刺伤的感觉。在强光亮起时,我在内心一遍遍的告诫自己,不要听从内心的诱惑去看那一道光,那光消失的非常突然。八点四分,远处的一切都结束了,只有空中留下的破碎的云层。表示那一切的确发生过。我回过头去试,发现他已经躺在沙发上昏睡了过去,我摇了摇头,轻轻的将他抱起。上了个楼梯,将他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换下衣服,向警方打去电话询问情况。
在我知道具体情况后不敢相信的啊了一声,连忙应了几声,快速的换好衣服赶了过去。
Ⅵ
当我电话打过去时,另一头的马队跟我说,在岛上搜查的21位警官,只有在沙滩和入口周围搜索的几位警官确认联系。其余的全部失联,我马不停蹄地来到警局。刚到时因为大部分警员被派去岛上,这里并没有很多人,警察局如同启动的流水线那样,再次因为这个事件开始了高速运转。我来后不久就与马队一块赶往岛上。当我们到达时,搜救的工作已经展开,或死或伤的警员也已经找到了一些,直到晚11点,我们才在住宅区附近找到了最后一位警员的尸体,以及一张人皮——是他班主任的,我们惊讶的互相看着彼此,这张血淋淋的无疑是刚褪下不久的皮,这给了我们极大的震撼,随后我们在住宅区的角落里,找到了剩下几个人的人皮。
在搬运尸体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岛的奇怪。整个岛上的森林郁闭度极高,强光手电筒打出的光在密林间传不了多远,大多数时间这森林里面想必是阳光照不进来的。林下植被大多十分畸形,不是花朵十分肿大,就是果实大而且色彩鲜艳,有一种让人看一眼就毫无食欲的过于明亮的饱和度。树林里有时候会见到一堆一堆的灰色不明物体。但我们无不处于一种强烈的出于本能的害怕而不去接近,考虑。
当回到在临鲛岛沙滩上的驻地时,法医已经完成了对尸表的简单的检查。医护人员也是伤员做好了前期的包扎处理,但人们发现无论是伤员还是死者,体表或都多或少有奇怪的伤口,而且对那几张人皮的表面的检查发现也有不少奇怪的伤痕,而且比死去或受伤的警员身上的伤口多出许多。
在返回警局的路上,一通电话打进了马队的手机,说死亡人员的尸体开始灰烬化。我看到马队眼眶的深处泛起不可思议,随后又是深深的恐惧与后怕,随即他默默地挂掉了电话,躺在副驾驶座上。那一晚马队在停尸房呆了一晚上,之后警局里也传出了停止调查的风声。当我在警局里忙完时,太阳已经在东边鬼鬼祟祟的露出了脑袋。我无精打采的回到家,拉上窗帘,坐在沙发上,我的意识开始昏沉。过一会儿就睡了过去。当我再次睁开眼时已经是8点多,我伸了个懒腰,准备应对这一天。然而,我发现我的手枪不见了,我急忙的跑到他的卧室。果然他不在。我因为害怕刺激到马队,所以给张对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穿上衣服看了看窗外,撕下一张信纸,写下了我所知道的所有事情,保险起见我还向张队的邮箱发了扫描件,我写完后合上笔帽,拿起衣服披上,刚走出卧室时脚步一顿,又快速的回来,写下一句:若我没有回来那么我赞成并建议停止调查的话语后,开车向着临鲛岛的方向疾驰而去。
Ⅶ
我匆忙开车到了岛上,岛上还有几个警察守着几条主干道。我问他们说有没有见到他时,他们都说没注意到过他有来过岛上,我们在岛上的几道小路上像无头苍蝇一样胡乱的寻找。期间我休息了一阵子,发现自己的手肘已经不知何时出现了与昨晚受伤景元身上的相同的伤口——一模一样,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沿着小路向不知何方走去。
我来到了别墅区。这个岛上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在临鲛岛刚被开发的时候,一个房地产开发商买下了这块地,建了一块高档住宅区,这一块儿很少有人居住,而且听说从5年前一起谋杀案开始,这里已经没有几个房子还有买主了,在这个事情发生后不久,开发商全家也离奇失踪,此后这里也就不出意外的被抛弃了,按理说这里应该是很荒芜的,但我看来这里依旧干净整洁,部分房屋甚至还有修剪整齐的草坪。我走在柏油路上警惕的看着这不太合理的景象,悄悄的摸进了一个有着修剪好的草坪的院子,我俯下身子查看了这块草坪,一块儿在地上粘稠的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伸手触摸了一下,这湿滑令人恶心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是在摸着蟾蜍,同时这也让我想起了一个熟悉的感觉,我伸回了手,顿了顿,想起来了,这也是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那种东西,或者说他所说的在案发现场的那种魔鬼一定在这附近。我从一旁的工具室拿了根生锈的铁耙,全当用来给自己防身的武器。在我又回到路上时,砰的一声枪响把我吓得一激灵。我耳旁仿佛听到了若有若无的狗叫,整个林子上空的鸟哗一声全部飞了起来,远离了这座岛,枪声停了一下,之后又是砰砰两声,我立马锁定了声音的来源是在前方几个别墅中的一个立马冲了过去。
我一踏进那个院子,一股汽油味便扑面而来,我抓紧了生锈的铁耙紧张的看向四周,院子很空阔,我飞快的冲到一个隐蔽的角落,这时一旁的屋子里又是砰的一声,同时又是混杂了玻璃被破碎掉在地上的声音与奇怪的嘶吼声,我摸到墙根想探出头看看发生了什么,还没等探出头去,室内又传来噼里啪啦的木头碎裂声与一个人的呻吟声。可能是他?我听出来这声音,是谁来不及多想,我拉开一旁的窗户翻了进去,为了方便,我将铁耙扔在了外面。
室内汽油的味道更加浓厚,刺激的我打了几个喷嚏,见到他又想开枪,连忙出声制止,生怕他生怕枪口的焰火使这个房子爆炸。他听到我的声音诧异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从地上爬起跑到我身边,我问他你在干什么?他伸出了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不顾我疑惑的眼神,他示意我仔细听。我停止了用眼神质疑他,微闭双眼,将注意力放在耳朵上,一阵如同蛇的鳞片快速划过木地板的声音立马钻入耳朵,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使我汗毛倒竖惊出了一身冷汗,我厌烦的摇了摇头,并用手指快速的挠了一下外耳道,这奇怪的感觉才消去。
我用更加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并小声询问发出东西发出声音的东西是什么?“是犯下令你们警方头疼不已的凶案凶手之一。”
“它们具体是什么?”
“我不清楚具体可以把他们称作什么,我们只有一个私底下的称呼,或许等我完成了那个我就知道了。”
“你要完成什么?你们对它的称呼是什么?”
“渎蜕者。”说罢是一小会的沉默,“至于我要完成什么,你会知道的,但是,不是现在。”
我想要继续问下去时,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用鼻子短促的喷出一口气快速地说道:“我一会跟你说,现在我们需要解决这个大麻烦。”
我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要干什么,转身又从窗户里翻出去,并协助他从窗户里出来,当我疑惑的询问他下一步如何去寻找火源时,屋子里的那个东西好似知道了我们要干什么,那摩擦声开始逐渐的变得急促,听着我浑身难受,只想快速的解决这一切,回去休息,我在他翻出去之后,迅速的将窗户关上。
突然一阵兔子被野狼盯上的感觉从我心底生出,我猛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地上逐渐蔓延过来的水迹,我向那个方向连开数枪,直到打空了弹夹,当我在快速的换上另一个弹夹的时候,他猛地拉开窗户,将另一小桶汽油从窗户里扬了进去,一个防风打火机紧随其后,我看着这一幕眼皮跳了跳,立马向着远处大跨步跑了几步后扑倒在地,紧随其后的是爆炸声与尖叫声一起传了过来,大火瞬间就将这里吞噬,里面的东西无时无刻都在发出令人战栗的尖叫声,过了十余秒,他让我跟着他一块儿去我刚才开枪的地方,那旁边的草地下多出了一个焦黑色的像鼻涕一样的物体。“冲击将他震晕了,高温对他造成了重伤,”他看向我:“你可以开枪试试把他杀掉。”我听后又沉默的打空了一个弹夹,我看着这团凝胶状的物体从弹孔内流出暗绿色的液体团块,这个物体的蠕动随着液体的流出逐渐平静,在耳边渎神的啸叫声也逐渐的归于消失,我和他换了个地方靠着墙休息。
我疑惑的看着天空思考着救援的队伍怎么还没有来?他从一边的墙根蹲了下来,说:“不用想了,救援的队伍是大概是不会来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原因有很多啊,比如他们可以说岛上有什么军事行动啊,反恐啊,犯罪组织火并啊等许多理由,因为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是什么?”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渎蜕者,就是它们”沉默了一会,他主动打破了沉默:“而且,我们现在,谁知道在哪?”
“为什么?难道我们现在我不在临鲛岛上?”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我们那几个人中有一个人家里长辈是打渔的,他随船一出海绕着这个岛三周都没有发现什么别墅区,在当年这个开发商上报了这片土地早已被重新被疯长的树林所覆盖,那个岛屿上的别墅区根本没有这么新,但这里确确实实的存在,在那里可以看到沙滩,沙滩上有十字架,但是那岛上的沙滩上并没有”。
“那……你所说的那个渎蜕者,它们是什么东西?”
“嗯……就是外表是蓝色,由一种由奇特的果冻状物体组合成的存在,可以在水中自由移动,可以较为自由的变化形状,对了,还有些其他颜色的。”
“要如何对付它们?”
“高温、大火对付它们有奇效,刀具没有多大的效果,但枪械可以造成杀伤,毕竟它们都是由人变化而来的。”
“嗯?”我低声惊呼一声,继续说道:“居然是人转变来的,不可思议。”
“对,这要从好多年前开始讲起,当初,一颗陨石落在了这附近的海域,当晚打鱼的渔民把这陨石恰好给捞了上来,那渔民觉得没有什么用处于是就把它丢弃在了岛上,大约一天后,岛上来了几个地质学家,他们在岛上发现了那一块石头,一个密什么什么大学的教授说,要立即封锁这个岛屿和岛屿周边的水域,当众人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时,那位教授给在场的人讲述了远在一个名为阿卡姆的地方所发生的事,听传下来的零零碎碎的片段像是死去了不少人,当时在场的几位教授一合计就同意了,联系了当时的市政府,政令很快就批了下来。刚开始几年一切都还好,但是当岛上的植株从外面看上去长得又高又壮的时候,就有传言说是因为那一颗陨石所带来的神迹,还有些有点文化的人说是陨石带来的外太空的辐射导致的,当时有的农民就上岛想要去找到那石头,说是看看能不能让庄稼长得更好云云,当时在丘北想登上岛屿去寻找那陨石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个的苗头很快就被当时的官方给掐死了,还严惩了几个带头的,把几个地方豪绅与大学问家叫去开会,说了当时那位教授的说辞,还出示些从大洋彼岸复制过来的卷宗资料,但是依旧有人不信服,说临鲛岛是某个大家族用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地方,但是去岛上找陨石的热潮终究是被平复了下去。”
这时,天空中的乌云稍稍散开些,有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云层撒落下来,和煦的阳光洒在脸上让我的心情稍稍放松些,但是他却略微皱了一下眉头,移了移身子,坐到了一旁墙边的阴影处,定了定神他继续说:“之后几年,是连续的几场政变,当时的丘北市的市政府换了都不止一遍,而且换下来的人也大多在卸任几天后就不明不白的死掉,再到后来是市政府大火,大火烧掉了当时市政府内半数以上的文件资料,其中就有以前关于这岛屿种种事件的卷宗,就像是有力量在推动着这一切一样,这一座岛屿被封禁的事情在那九年兵荒马乱后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了,又是几年,当年的地质科考队中的一个人又悄悄地回来了,还带着一只队伍在夜晚登上了岛。那一只队伍在岛上连续呆了五天回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五个人,但是他们都很兴奋,说是见识到了这世间的真相什么的,其他人进岛,却没有寻找到那十几位遇害者,岛上唯一突兀的也只有散落在岛屿各处的灰白色的人形灰烬,他们剩下的几个人买了一艘渔船,去研究一些令人憎恶的东西,当时有在晚上夜出打鱼的人,据说时常有令人听起来就很厌恶但是又很模糊的字眼从那渔船上传出,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我也是在进入了那个辅导机构接触了一些后才知道是犹格·索托斯,奈亚拉托提普这样的邪恶而令人不寒而栗的字眼,而他们当时所颂念的咒语无不是《死灵之书》上的不详话语,但是它们所崇拜的偶像并不是被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些,而是一个略有陌生的词语——星之彩”
他说到这便停下了,示意我离开这个地方,先从岛上出去再想想办法,看看今后怎么办,我点了点头,拉伸了一下刚刚放松下来的筋骨。“我们走一条小路”他说,“刚好路过沙滩旁,你可以去看一眼哪里的十字架,剩下的,我在路上跟你说。”说罢,便向着一边走去。
Ⅷ
我归整了一下剩下的子弹——还剩下一个半弹夹,我长呼一口气,跟在他身后,他开始继续陈述:“又是几天后,最初的五个人不知在船上举行了什么仪式,那天这片海域的风浪特别大,那晚过后,最初的渎蜕者诞生了,但是它们在刚诞生之初,也被发现过,可在付出一定代价后,它们存活并且延续了下来,当时一位参与调查的人员在任务报告上写到:‘它们是从禁忌的夹缝中爬出的渎神者,黏腻的躯体裹挟着人皮,空洞的眼眶里燃烧着妒火。无骨,因背叛了赋予其形体的神明;无面,因嫉恨一切鲜活的面孔;唯有在暗处,它们才敢撕开伪装的皮囊,让黏液滴落在祭坛上。’我认为,他概括的还不错。”说完这些,他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沉思的我,我立马转醒,应了一声,他似乎没有对我的反应起什么疑心,转过头去继续边走边说,我转过头去迟疑的看了看他摸过的草叶上的湿滑的黏液,心一横,跟着他走去。
“我觉得吧,它们这样的原因还有一个,这是我在辅导机构里面,不小心听到的——它们已经无法接近它们的偶像了。”他说完后长出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它们因为崇拜偶像而成了这副模样为什么还无法接近?”
“对的,无法接近,无法接近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偶像,据说是因为背叛。”
“它们的偶像——星之彩在哪里?”
“就在这,这岛上,这海里,那些伤口你见过了吧?那个就是它所造成的。”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说了声继续。
他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它们潜伏在各处,悄然间已经控制了一些东西,而我们就是一批一批的牺牲品中的其中之一,至于它们为什么要选高中生?大概是因为我们傻吧。”他自嘲似的笑了一下,“转化成渎蜕者的成功率并不是100%,也不像大衮密令教那样发下几桩誓愿那样,过会到了沙滩,你看看那一团没有任何颜色的灰烬就知道了,而且它们的单体实力没有深潜者强悍,但是它们的潜伏却很强。”他说道这又停顿了一下,“我们当初之所以被集体杀害是因为我们知道一些之后想要逃离,却晚了。它们很容易就能杀死一个人——在睡眠中潜伏过去,让自己把那个人的身躯包住,溺水身亡就是这么来的,而我,因为晚上没有睡着逃过一劫,再之后我报警,向你们说了些关于它们的事情。”
密林渐渐变得稀疏,不远处的沙滩已经可以模糊的看见些许,看到黑色的砂砾堆积成的海滩上横七竖八的插着一望无际的铁十字架。
Ⅹ
咸涩的海风裹挟着灰烬的气息扑面而来,沙滩上的十字架歪斜地插在沙砾中,铁锈斑驳的表面渗出暗绿色黏液,像某种生物溃烂的伤口。孟子谦蹲下身,指尖触碰到十字架基座的瞬间,一阵高频嗡鸣骤然在耳膜炸开,我踉跄着后退,他却仿佛被钉在原地,瞳孔扩散成诡异的银灰色。
“它们…在召唤…”他机械地转过头,脖颈发出黏腻的拉扯声,”教授没说全,那陨石根本不是石头——”
沙粒突然剧烈震颤,海平面在暮色中隆起黑色山峦。成百上千个半透明气泡从海底升腾,每个气泡里都蜷缩着人形阴影。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在案发现场见过的凝胶状生物正从十字架底部涌出,它们流淌过沙地时留下焦黑的腐蚀痕迹,空气里弥漫着腐鱼与硫磺混合的恶臭。
“弹夹!”孟子谦突然暴起将我扑倒,一发黏液凝成的尖刺擦着耳际飞过。我对着最近的三只渎蜕者连开五枪,暗绿汁液喷溅在沙滩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余光瞥见孟子谦撕开衬衫,他脊背上密密麻麻的荧光纹路正随着海潮涨落明灭——那根本不是刺青,是皮下血管在变异。
海底传来类似鲸歌的轰鸣,却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颤音。气泡群集体爆裂,漫天黏液化作暴雨倾泻而下。我的右手背传来灼痛,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指骨在胶质层下清晰可见。孟子谦突然抓住我的手腕冲向海水,他的体温已降至冰点:”跳!星之彩在等祭品!”
Ⅺ
咸腥海水灌入鼻腔的刹那,四周压强骤变。本该窒息的痛苦被某种力量扭曲成漂浮的快感,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巨大的生物腔体内。肉粉色穹顶规律收缩着,壁膜上嵌满人类面孔,有几张我认识,他们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那些都是失踪学生的脸。
孟子谦的皮肤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流动的星芒状物质:”从高二的梦开始,我就不完全是人。”他扯下最后一块人皮,星光在血管里奔涌成银河,”陨石是星之彩的胚胎,渎蜕者不过是失败的孵化品。”
腔体深处传来擂鼓般的心跳,一具由无数眼球聚合成的肉团缓缓显现。当我的视网膜映出它核心那颗祖母绿瞳孔时,剧烈的知识洪流强行灌入大脑——我看见1915年阿卡姆的献祭仪式,看见地质教授们跪在临鲛岛啃食同类,看见星之彩如何将灵魂锻造成跨越维度的钥匙。
“侦探先生,该蜕皮了。”孟子谦的声音重叠着千万个回响。我的左手完全胶质化,正不受控地抓向自己的脸。在最后清醒的瞬间,我对着肉团扣动扳机,子弹穿过绿瞳的刹那,所有画面碎成泡沫。
Ⅻ
再次恢复意识时,我躺在临鲛岛礁石上。右手残留着胶质疤痕,沙滩布满灰白灰烬。马队带着防化部队找到我时,正逢大潮退去,成堆褪下的人皮卡在礁石缝隙里随浪起伏。
警方在海底打捞出刻满《死灵之书》残篇的陨石核心,而那个总爱抱着膝盖看窗外的少年,从此消失在海平线尽头的虹光里。结案报告写着集体癔症致互残,只有我每夜被涨潮声惊醒时,会盯着逐渐透明的左手冷笑。
直到某个雨夜,信箱出现没有邮戳的信笺,泛黄纸页上画着被星芒缠绕的十字架。背面有一行黏液干涸的字迹:”当群星归位之时,门扉将再度开启。”想必终有一天,我将去寻找一个新的皮囊去世界各地,去推动伟大的进化,我将从茫茫人海中寻找一个个目标,将他们拉入伟大的进化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