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莫斯路112号

Nov 16, 2025  

作者:鼠尾草恶魔

我再三查看过这座城市的地图,没有发现这个地址的任何记载,甚至那座街道本身从未出现过。市图书馆里存放着这座城市有历史以来的所有版本地图,从粗糙的残损纸片,到精美的羊皮纸卷轴——我甚至找到了一张泥板,上面的东西我一个字也看不懂,但是它确实和那一堆地图放在一起——但是没有任何一个版本记载过亚瑟遗物中记载的莫斯路112号。

亚瑟·劳伦斯是我十二年前的老同学,我们曾经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我不能说我了解他,他本人和他的研究一样,都是很难被我这样的凡夫俗子理解的,即使对于他神秘学界的同行们也是这样,所以我们只合作了两年便分道扬镳了。那段时间我只是每日记录他实验仪器的数据,偶尔回答他关于生物或者哲学上的疑问。

正因如此,在我收到他邮寄过来的遗物时才会如此疑惑,甚至于读完他的信件后仍然怀疑这是某个无聊家伙的恶作剧。信中亚瑟精准地预言了他的死期,告诉我当我收到这些物品时他肯定已经尸骨无存,但是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些,只是不断重复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在他死后继续他的研究的人。信件确实是亚瑟的笔迹,他那种笔画收尾时顺滑的重压绝对不是能轻易模仿的,信件的背面满是渗透的墨水点,还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随信而来的是他的一本实验笔记和几块颜色鲜艳的石头。这些石头我曾经见过很多次,亚瑟的书房中有很多装着类似石头的华丽木盒,散发着轻微的香气。至于那本笔记,似乎是被它的主人用来当作日记使用了,里面的字迹非常潦草,似乎总是在匆忙中写下的,大部分都是关于他神秘的炼金术实验。笔记的日期一直推进到亚瑟为自己“钦定”的死期前一天。那一页上是一幅建筑物的速写,两只狰狞的石像鬼盘踞在金属铁门的两端,破败的砖墙被茂盛的藤蔓植物覆盖了大半,一旁的门牌上则是明确的写着莫斯路112号,速写的下面写着我现在所在的城市名字。

接下来的笔记则是更进一步的潦草,混合着滴落涂抹的血迹,以至于我完全无法辨认里面的内容,笔记的墨水与血迹混在一起洇开,到最后如同直接在血液中写字一般。与其说这是亚瑟的笔记不如说是哪个发疯的医生的酒后涂鸦。

说实话,在见到这些染血的笔记后很少有人能够保持冷静,但是出于对老友的尊重,我立刻回复了一封信件询问他的状况,按照信件地址寄去了亚瑟的住处。几周后回复我的是房东的信件,表示劳伦斯先生已经失踪。

由于亚瑟的遗物中可用的信息实在太少,而我仅仅与他共事过两年,我只能从唯一具象化的信息入手,前往市图书馆去寻找线索。我实在不想提起这次旅程,整个过程实在说不上顺利也说不上舒适。

这座城市历史悠久,尽管在几十年前曾经因为科技发展短暂辉煌过,但是仍然不可避免地走了下坡路,只有这座建于那个时代的图书馆可以窥见那段时期的繁荣。

图书馆的规模对于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城市来说显然有些过分的大,几十年前的烛台早已落灰,巨大的空间中仿佛一直弥漫着一层悲伤的雾气,替换蜡烛的电灯也没能照亮多大的范围,昏黄的灯光在流动的雾气中仿佛烛火一样闪烁。

我花了几周,废寝忘食地翻找着无穷无尽的书籍,从一开始的本市旅游地图到历史记载,从电话簿到民俗学家手稿。奇妙的是我在这样枯燥的查找中却找回了十几年前学校期间的热情,到后来几乎狂热地阅读着与最初目的完全无关的书籍。当无数知识流入我的脑海中时,我竟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仿佛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的头脑能够知晓这世间的一切。

等我从这样狂乱的状态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视线早已模糊不清,鼻血混着口水流了满脸,整个人如同泡在汗液里一样,手里端着一本阿拉伯文手稿——但是我根本不会这门语言。整个图书馆仿佛在我的眼前旋转,我撞翻了一个书架,一本古老书籍的铁质包角划开了我的小臂,我能清晰地闻到散开书页发散到空气中的百里香与鼠尾草的味道。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图书馆,留下带着金属与灰尘气息的雾气在我身后呼啸。

后面发生的事情在我的脑海中只剩破碎的片段:我冲上街道,撞倒了几个人,我看见有无数辉光在我眼前闪过。或许是因为对方发现我的异常,又或许是我做出了什么过激的举动,总之我因为举止异常被警局逮捕。

警局里没有人相信我的遭遇,尽管我反复强调图书馆的痕迹仍在原地,亚瑟的遗物仍然在我的书柜上,警局的人却不为所动,他们只是对我进行了教育和罚款便让我回去。

当晚下了一场暴雨,我因为傍晚发生的一切而惴惴不安,睡得很不安稳。大约凌晨两点,我被一阵心悸唤醒,发觉被褥被冷汗沁湿。我抖动着睡衣起身准备倒水的时候发现窗户不知为何被打开了,窗台下书柜上摆放的亚瑟的遗物已经不翼而飞。

我急忙冲出大门,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有花坛中的几个盛满雨水的脚印和窗台上的一小块白垩土证实着我的猜测。

或许我与亚瑟的故事应当在此结尾,我报案时接待我的警员正是当天处理我扰乱秩序的两位警察。他们看起来似乎笃定我精神不正常,于是只是随意记录了一些情况便告诉我可以离开了。

后来我又去了几次图书馆,却再也没有找到过那天的那排书架,图书馆的地面上只有灰尘——血液,汗渍,纸张,什么都没有留下来,只有我小臂上跳动着发出刺痛的伤口时刻提醒着我那天的经历绝非虚构。

没有了亚瑟的手稿和遗物,莫斯路112号到底在什么地方倒是显得没有这么重要了。我在丢失亡友遗物的愧疚中度过了几年,没有人相信我的经历,倒是有不少人劝我把这段故事记录下来当成小说发表。

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对的,以及这到底算不算对亚瑟研究的亵渎,直到前些天,我无意中从邻居的口中得知我家门前的路将要翻新以纪念一名本市的杰出议员——塞勒斯特·莫斯——而我家的位置将会是112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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