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真菌之秽

更新: Mar 9, 2021  

原著:The Fungal Stain

作者:W.H.Pugmire

出自《The Fungal Stain And Other Dreams》。

Samuel/Caster

Samuel/Caster

译者

克苏鲁爱的战士,多篇文章翻译者。

“靠向我的脸,这神圣的唇…….” 托马斯 穆尔(Thomas Moore)

1

我喜欢靠在这狭窄书店的窗口边,高举着一盏焰烛阅读贾斯廷·杰弗里(Justin Geoffery)的诗集(品味在他广阔宇宙中的疯狂)。这时,我注意到在外面的雾气中有一个人影在徘徊着。这很奇怪不是吗?那些阴影和光线的形状就像在一池雾水中舞蹈着一般。我看见了这个人,这个女人,并且起初我还以为是我的眼睛在向我开玩笑呢!她的面容看起来很不舒服,其中蕴着一种超越人类的兽性。而且她张嘴吞饮夜晚的空气的样子看起来也是极为的不自然。可能是被烛焰的光芒所吸引,她低下头朝着我的窗户走了过来。她的嘴角流露着一种诡异的笑容。并且就在我看着她在雾中移动时,雾气就变得厚实起来并遮住了她的脸。
我又继续着看书,然后听到了书店门被打开的声音。一阵突然而至的寒冷袭了上来。由于是处在薄雾的笼罩中而且还混合着周遭的阴影,所以在我站立时她便来到了我的身边。我侧过身看去发现她在假装着研究书目。当我合上书准备将它放回书架时,她的手抓住了我的手。

“这本书很罕见。”她边笑边说道:“他有着一个如此美妙的灵感之地,你不这样认为吗?”

我笑了起来:“他所写的不过是一些噩梦中的情形罢了。”

“它是如此的精细。”她回道,并且引用了如下的诗文:
并且就在他所站立着的那个村庄,
在那个时间也无力的经过的地方,
在那被深度浸蚀的草地的黑石上,
我发现了我那终至死亡的名姓。

我向她点了点头,便吹熄蜡烛将之放回了桌子上,然后走向外面的雾夜中。外面冷得惊人,我裹紧了大衣,不知该去向何处,我只知道我是一个不擅长与人交际的人。我现在想去领略一下金仕堡(Kingsport)的古老魅力,去那个我曾经待过一小段时间的地方。我呆立了很久,看着那些在雾气环绕中的街灯,然后我听到了自书店门廊而来的脚步声。她就站在最下面的一级台阶上四处张望着,当她注意到我时便点了点头,而我却尴尬的不知所措,然后在她悦耳的哼唱中我平静了下来。她古怪的歌声就像是从她那不动的嘴唇上流露出的雾气一样,同时那雾气又交织混合着她的呼吸。某些在她的歌曲中的东西欺骗了我,我开始不自觉地缓慢地走向她。在我缓缓地走向她时,我观察着并且看到在她脸上的阴影愈发的暗淡、扭曲。很快除了她脸上明显的一些东西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成对的如同针刺的小孔一般的东西就是她菱形的眼睛。当最后这些雾气如同她的坟墓将之深埋其间时,我想她的眼睛里正蕴着某种奇妙的笑意。而当我走到她所站着的地方时,她却已不见踪影。、

我决定在明晚去参加一个哨笛咖啡馆的夜间诗会,这是一个无拘无束的组织。在这里,你能看到那些大胆的叛逆者将他们不合礼法的艺术品贴在墙上,你能看到他们就那么站在桌子上大声的颂诗、品评。偶尔,你还会遇到那些尤为敏感的艺术家,那些灵魂看起来就像是处在金仕堡最古老的小巷子里的古怪的织梦者。我也喜欢把自己看作是这样的一个诗人,并且我认为我所见的也是奇妙非凡的。在我出席这个周期性诗会的这段时间,我一直是这么想的。最近,我还写了一首新诗。因此,我不顾夜晚的寒冷上了一辆公交车来到了这个镇上被称为“空洞”的地方。下车后,我一路小跑到了位于咖啡馆内的房间中。参与者大多到了,我向着其中几个熟人点头示意。那儿有着五排暂时列出来的椅子,按照以往的习惯,我坐在了第三排。

今天晚上的首要诗人是一位颠沛流离、面容沧桑而又令人同情的老妇人。在她叙述起她的创作时,每一个人都忘掉了她身上那些破旧的衣服和她那掉的差不多了的牙。不像是那些自我意识胜过天赋的、装腔作势的小人,这位诗人的诗作是自她那悲哀灵魂中一些真实的经历而来。她读了十五分钟,然后咖啡馆的主人——那个经常是作为司仪的存在的人,邀请着我们这些剩下的人靠近表演台并且一一吟诵我们的作品。我聆听着在我前面的两位友人引人注目的表演,然后,我登上了演讲台。我的吟诵进行的很好,虽然,我在看见后面的那一道人影时受了点惊吓。当我返回到我的椅子上时,她便走上了前来,在她的手中还有着那本我所熟悉的书,她就那么站立在我的前面。

“我不是一个诗人,但我确实的爱着这门手艺并且我也为着今晚所听闻的而着迷。我本来也是想要诵读一段大家已经遗忘的诗文的。不幸的是,我们就居于这样的一个时代,这样一个城市,一个诗文流落的时期。我们不是遗忘了它们,而是全然的忽略了它们。但是也许没有人会否认这是我的作品。这里有一种诗意的声音,并且它不是像我们从克里斯托弗先生(Mr.Christopher)那里听说的那种自由的形式,它只是一种奢侈品罢了。”

“这个无礼的泼妇。”我生气的想着,皱着眉看着她打开书读了起来:
我轻吻着那寻到了我脸颊的广阔之风,
这张脸就像被装在光焰燃烧的盒子中般,
余烬在异域中闪着亮光,
那是一块意在呼唤我的古老大陆,
在林立的石间我念着我的名,
当黑色的高塔立于黑星之下,
星辰便如同涌向我的暗沙,
如同污秽了凡人皮囊的沙,
我举起新制的黑石的立柱,
它是犹格斯(Yuggoth)星上的原生之物,
我听到了使我骨髓彻寒之音,
那是一些癫狂神明的沉闷笑声。

当她开始阅读时我就闭上了眼睛,但是这反成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由于她那连续不断的念诵的诗文,我便情不自禁的想象起画面来了。我感到一种域外的暴风雨在灼烧着我的脸颊,他们悄悄地滑进我脸上的毛孔之中,侵入我的皮囊之下。我抓紧了我的脸,感受着那些慢慢隆起的肿块。礼貌性的掌声将我从那种情景中唤醒,但它是出于对别的人的,而不是这个将我的大脑拖入梦魇中的神秘的女人。我笨拙的离开了我的座位,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房间外,走入了夜色之中。而她就那么靠在楼边,仰望着天上的星辰。

“你能嗅到这渐渐渗入的雾气吗?它们排列的就像是不净的爱人一般。看看他们是如何在这星光之下潜行的,你能嗅到那即将要到来的风暴吗?”
“不能!”我毫不掩饰的回答道。我从衬衣中拿出一包香烟并且故意的希望这些能使她感到不适:“你要来一根吗?”

“当然!”她回道。我取了一根放到我的嘴中点着,然后将香烟递给她。她选了较小的一支并且吸了起来,她的嘴好像从来都不会触碰到烟雾似的,“你愿意陪我走走吗?”

“当然。”我对于私密的交谈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而且女人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一场难以理解而又令人不适的竞赛罢了。况且这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在我第一次的看向她的眼睛时,我便已经感到了不安。她那种诱惑就如同是一只狂野的美洲豹一般危险。当她的手臂靠近我时,我甚至能感到她如同野兽般的欲望。这些充满警示的观察几乎将我压垮,直到我听到远处的一阵音乐声。哈,我笑了起来。我们可以到那个地方去,并且在她的注意力分散时,我就可以趁机逃走了。我带着无动于衷的她走向那个地方,去向那个杂草丛生的、荒芜的、被一盏暗淡的灯所照亮的地方。在那昏暗的灯光之下有着两个人形,较高的一个是一位弯着腰的先生,他正在弹奏着一架老旧的、快要风化的手风琴,它就像是一架来自另一个国度的细长的管型乐器,上面有的是按钮而非键盘。就在那阵令人心悸的音乐中,他以着一种机械的方式移动着他的手指。

在那个男人的阴影掩盖之下,跪伏着一个奇怪而可怜的、我之前从未见过的生物。一种本能的感知告诉我那绝不是一个小孩,即使在它大部分的脸上都覆盖着一张橡胶制的面具。在它的秃头上,就在那面具之上,是一团乱糟糟的头发,那些蜷曲着的、毫无光泽的头发就像是不透明的死去的蠕虫一般。它就那么趴在人行道上,用一根粉笔画着些什么,它还没有意识到我们的到来。

我看了看我的同伴,发现她正在看着它那只抓黄色粉笔的残缺的手,它的右手比一只拳头要小一些,那些肉质皮肤就只是覆盖在它的指节之上。它的左手则只有两根手指,并且当我们靠近时,它就停下了绘画的举动,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在它的面具之下的那双漆黑的眼睛看起来是多么的古怪啊!它丢掉粉笔并朝着我们走了过来,就好像是它在表现出一种令人怜悯的意味。接着,它又以它被切断的脚站立着并跳起了一种舞蹈,它的雀跃的身躯放低了下来,看起来就仿佛是在对我身边的女人表现出一种臣服。

音乐止息了下来,这位绅士从他的乐器上松开一只手并伸向她,她接过这只手并让他抚摸着自己的脸,让他用他那皲裂的、古老的爪子抚摸着她光滑的脸。而她的手则透过空气伸向他苍白的脸,然后停留在他花白的头发上。她屈身向他,以她的唇吻着他,接着又把唇移到他脸上的肿块上。她的吻持续了很久。最后,当她远离时,我惊恐的看到那些从这位老人脸上渗出的鲜血被她吞噬殆尽。我感到满心的厌恶,后退了几步,当老人又再度的伸出手去抚摸这个女人的脸颊时,我转过头跑向了远处。

2

我漫步着穿过那些潮湿的、散发着恶臭的雾,它已经持续了两星期了。从响铃和号角声中我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海港(harborside)了,并且我在沃特街(water street)犹豫了片刻之后穿过一道八英尺高的石质大门走向了一个熟悉的地址。那些有着许多瘤节的树就这么围绕在那被厚厚的雾气所包裹的古老的住所边上。从这宽广的有着高顶的走廊上,我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灯盏的亮光。同时,我听到一种隐隐约约的、令人沉醉其中的吟唱声。温菲尔德 斯科特(Winfield Scot)就在那儿看着我。

“哈,老兄,来尝尝我的葡萄酒吧!或者来试试这些基克艾斯(Kick-ass)朗姆酒他会让你从这成团的、令人憎恶的雾气中暖和过来的。你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你怎么了?她又是谁?”

我拿起整瓶的朗姆酒而后一饮而尽:“她是一个非常邪恶的恶魔。”

“他们都是这样的吗?把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细节告诉我吧!而且,喝酒要有节制啊!兄弟”

我含糊不清的讲述着我的遭遇,而在我说着我的故事时,斯科特的眼神也越来越严肃,我想,就算有时他假装自己是这镇上的酒鬼,然而实际上他却再清醒不过了。他在听着我的故事时表现的是多么的小心啊!

“嗯,”他在长时间的犹豫之后说了起来,并且他还为自己斟了一大杯红色的葡萄酒。

“什么?”

“你说当你在诵读《巨石之子》(People of the Monolith)时,她便自那可怕的雾中显现出了身形?你有在大声的诵读吗?”

“我不知道。有时我会读的很大声,尤其是在韵节上时。我喜欢感受其中从我的嘴里发出的词语的余韵。这有什么问题吗?”

“贾斯廷 杰弗里是一个极富感染力的诗人,在你大声的颂读那些理所应当的不传之秘时,我必须要警告你了。现在,你知道那个男人的生平了,也知晓了他是如何在那受诅咒的巨石旁边写出这等饱含了疯狂的、声名狼藉的最初的手稿。那是一个鬼影幢幢之地,那是幽冥般的思想。它连接的是疯癫、失常。在如此的一种状况之下,人性也要被引导至一种不同寻常的感染之中,你和我,作为诗人而言,知晓了太多的渗入到我们臆想中的怪诞素材了。他们自何而来呢?”

“我曾经听到过有关于这些的一切,这些诗中蕴含着广袤的、疯狂的理论。”

“这还不是全部,还有许多种陷入疯癫的原因。我讲述了太多的深掘这些怪诞的、广袤的素材的人了。而你,已经写出了它一部分的存在了,并且你还经常的颂读它。这个地方,这个古老的海港城市,它迎接着这些对外在的感染极为敏感的人。我们已然感受过那种疯狂之物的轻柔之吻了,也正是他们制造出了诸如《巨石之子》和《阿尔阿吉夫之书》的存在。我们已经陷入一种带有能量、魔力的语言的漩涡中了。这就是那些诗文的召唤的真正结果了。在我们大声的念诵着这些诗文时应当格外的小心了。”

“好了,我已经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说是我在诵读这疯狂的诗文时的发声召唤了这个女巫一般的存在。”

“你接受的很快,来吧,我想为你展示一些有趣的东西。”笨拙地,他伸出了他的手,我握住他的手并且跟上了他的步伐。他踉踉跄跄的走向了一扇古老的门并打开了它。

“我可不这么认为,温菲尔德。”

“别这么胆小,来为我拿着这盏灯。我们不会在这里面逗留太久的。抓住我的手,孩子,如果这能帮到你的话,你能感受到它吗?这也是疯狂所在的一种领域。”我紧跟在他的后面,收拾着这间为阴影所覆盖的、杂乱的房间的东西,“那个曾经住在这儿的老家伙,在这腐朽的墙壁上留下了他的疯狂的痕迹。这些诡异的破旧物都是他在环游世界时所得到的。这是一个藏脏的地方。从那些他讲述的故事中和他谨慎的略去了却显现出来的来看,他在偷窃这一行中可是一个冷酷无情的角色。哈,冷静下来,别看起来这么紧张。不是这些的话,我们也不可能从外面接触到它,它可不是在院子里的那些被涂上颜色的石头的样子。好,我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他从我的手中接过灯并且拿起一个小小的由黒木所装饰着的盒子。它并未上锁。他打开了盒子,我靠近了看见在那红色的天鹅绒上有着一把黑曜石的匕首。“这是什么?”

“看起来令人毛骨悚然,不是吗?你知道的,贾斯廷 杰弗里斯可不是唯一一个拜访过斯特雷哥伊卡瓦(Stregoicavar)黑色巨石的疯子。在过去的数十载中那些莽撞的灵魂曾带着斧、锤前往石前,但他们却不能对它造成多大的损害,而在此基础之上得到的正是这一块尖锐的碎片,它以着这样一种完美的形状在我们这个海滨城市的某个仪式上被锻造成了一件祭器。也许只有神明知道它是用来干什么的。”

“让我们先离开这儿吧!”我边说道边关上了盒子。温菲尔德看着我将这柄武器揣入了我的大衣口袋中,他跟着我走出房间到了长廊下面。

“听着,伙计。这个城市可不只是一个港口那么简单,它是一道传送门。一些东西可以从另一边被召唤过来。别这么惊讶于是否是那个老疯子在最初唤来了这个女人,无论她是什么。如果她和黑石以及杰弗里斯的疯狂诗文有关的话,带着这东西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我想研究它,这手柄上的一些符号看起来相当熟悉。我想我记得我在米斯卡塔尼克(Miskatonic)的图书馆看见过这东西。也许我能找到一些关于这个女人的答案。”

“这个化身,你知道的。你是一个非常疯狂的人。”

冷静了一会儿,我笑了起来,然后消失在雾中。”

3

我穿过沃特街走向海边,去往码头。我以我假装出的冷静的外表对我醉酒的朋友隐瞒了我真实的感受。我就这么走在这个偏僻的地方,指导我到达我的目的地——一栋毫不起眼的小木屋。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推开了这扇歪曲着的门。他正坐在他的货箱上吃着一条用报纸包裹起来的鱼。忽明忽暗的烛火照亮了这个地方。望向角落,我看见他那矮胖的搭档在毯子下沉睡着。在墙的一边,还有着用黄色粉笔乱画的奇妙符号。

“你好,伊诺克(Enoch)。”

他用阴冷的眼神望着我,在他的嘴角还挂着一丝鱼肉:“晚安。”

“近况如何?”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我看见他便粗糙的手指伸到脸上边沉思边挠着。从外面,我能听见一只小船的绝望的呼喊声,并且就好像是在回应一般的,我又听见一阵低沉的化作水上的轻风的呻吟声。这稍后的声音听起来在增强着并且变成了一种仿佛是在冲撞着木质建筑和金属或者是厚纸片的大风的声音。我看着这其中一面颤抖着的纸板墙,我看见一张纸质的被牢牢束缚在它表面上的面具。走到墙前,我小心翼翼的触摸着其中一张苍白的脸孔。这层薄薄的外膜在我手指的按压下又凹陷回里面。

“这些是什么?伊诺克。”

“哦,是它的面容和一些与她类似的东西。它们喜欢自己那扭曲的脸,哈。”
我靠近了抚摸着另一些了可怕的东西,我轻轻地把手指插入它那空洞的眼窝中。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惊骇的事情啊!而我却为此着迷了。也许,如果我足够小心的话,我能弄下来一张并把它套在我的脸上。

当窗外的风在粗暴的侵袭着这座小屋时,他已经开始打起呼噜了。伊诺克的音调变成了一种低沉的反复的吟唱:“透过黑色的港湾向着我们舞蹈,嘲弄着我们的空虚。”从这房间的角落里,长笛的应和声也陪伴着他的歌唱。我转头凝视着那个畸形的侏儒。它还裹在那许多的毯子中,以着闪光的黑色眼睛怒视着我。一种沙哑的笛声从它那碎裂的面具的裂口下传出。

一些柔软的东西靠上了我的肩膀。我转过脸看向她。她冰凉的嘴靠在我的前额上,她的舌头是如此的柔软,如此的温暖、沉重——它就那么紧紧的贴在我的肉上。当她后退时,我知道刚刚那愉悦我的并不是她的舌头。因为,我能感受到那轻柔而沉重的东西还在我的脸上。她靠在我的脸上,我接触者它上面的真菌般的植物。当阴影改变着她那毫无人性的脸时,她菱形的眼睛也发着光。她再度的屈身过来,用她的唇靠向我。当我们吻在一起时,我的手移向我的口袋摸索着那柄匕首。令人高兴的,我将这微小的刀片刺入了她的脸上,刺入她的一只眼睛中。她的皮肉事多的容易撕裂啊!就像是蘑菇一般。她的冷笑的脸上的沉积物涌向我,涌到我的眼睛上,涌入我的嘴中和鼻孔里。

我将那生物从我身上推开然后逃离了那个可怕的地方。疯狂的暴风雨撕扯着我的头发、衣服。它驱散了恶臭的雾气,我看见在那黑暗的天空中交织着的银色和宝石色的星光,它们冷酷的向我眨弄着眼睛。我看到这令人不安的风暴汇聚在金仕堡的的边缘,我的耳中传来浪潮冲击着沤烂的木质港口的声音。我的背后也传来一阵古怪的疾行声。当我回过头时,却只看见聚在一起的被风吹动的树叶在跟随着我。

不,不是树叶。那是一些在风中移动着、呻吟着的、空洞而柔软的脸孔。在暴风中我哀嚎着,在那种噪音之下,我聆听到了其他的声响。我看见他们在远处的隐隐约约的样子,看到从那破旧的宅子中跟过来的两个身影。其中一个弹弄着古老的手风琴,在他的脚边有他那带着面具的伙伴在嬉闹着,在它的嘴上有着一柄长笛。而在他们之后,在那蔓延着的黑暗中,她显现了出来飘向我。风暴围绕着她旋转着,那些脸孔也回绕在这个恶毒的女人身边。她伸出了手来,抓住了其中的一张脸。她就那么轻易的把那张脸覆盖在她裂开的嘴脸上。

失去意识一般,我笑了起来。我的脑子里涌现出一些疯癫的、不正常的诗文。那弄脏了我的嘴唇和前额的东西的肿块开始变大,我就像是掉入了黑暗的、潮湿的宇宙一般。接受过这洗礼之后,我凝视着那个在液体一般的空气中游向我的精灵,然后我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她的最后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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