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54年,我从高中毕业以来就再也没有见过杰森.吉尔斯。我们曾是亲密无间的朋友,即使我们所热衷的职业如同白天、黑夜一般有着差别:杰森如同他父亲一样在动物标本制作上找到了道路,而我却更加喜欢写作。从毕业后,我们走上了分别的道路。杰森去了德克萨斯的一所大学,稍后又去了洛杉矶的另一所大学。最后他就地在洛杉机开了自己的店铺。而我去了英国,定居于艾迪温尔外的一处偏僻的地方——罗德岛上。在我再次见到杰森时已经过了20载。在1974年的一个下午我因为工作被调到l.a去,l.a是一所合法的公司,至少在我的最后一本书《克布卢布之影》完成之前是这样的。并且我很好奇杰森这些年到底过的怎样了,我决定前去拜访他…….如果我早点知道的话,我绝不会这么做的……
起初我想要通知他,让他知道我在路上,但是出于一时兴起,我决定给他一个惊喜。从电话簿上得到了他的地址后,我打车前往当地。但是,他所在的地方却正是我的惊讶所在。那间荒废的红砖砌成的店铺就坐落在镇子里最污秽的地方,酒鬼、拉皮条的、小偷、乞丐、妓女,无一不将他们的病菌、肮脏传给那些会经过这里的人。
当我付清车费走向那间店铺时,我注意到门口那摇荡的标志上写着:杰森.吉尔斯——标本制造者。标牌上的“T”已经不翼而飞了,而且那上面的其余字母也因为褪色而显得难以辨认了。在我进店参观那些杰森的作品前,我驻足在外面的陈列窗前观看了一下外面的展品:形状饱满的小鸟、蟾蜍、兔子、鱼、臭鼬等。在这所有的展品中,仅仅有一件能吸引我的:一只巨大的背上有着毒瘤和白色斑点的蟾蜍。标价上写着7美刀,它看起来物超所值…….
我走入这家污秽的店铺并且开始观望起来,走走停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对所有的工艺品都充满了惊悚。杰森实在是太出色了。这时,我却莫名的在店里一个雇员的凝视下战栗发抖。那是一个矮小、肥胖、秃顶的男人,他穿着褪色的、脏兮兮的衣服,有着一双小而摄人心魂的双眼,平坦的鼻子,大的异乎寻常却似笑非笑的嘴巴,这几乎令我以为他就是一只蟾蜍。
我颤抖着移开了视线,他实在是令人不敢直视。
我怀疑在我鼓起勇气靠近他向他询问关于那只橱窗里的蟾蜍之前,我至少呆滞了一刻钟。
“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他边询问边走向柜台。
“啊,是,是的…….”我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我可以看看那只橱窗里的蟾蜍吗?”
“当然,是哪只呢?”他询问着,边从那墨绿色胡桃木的柜台后走出。
“背上有着斑点的那只。”
他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哦,是的,就是那只…….一只最不寻常的蟾蜍……”
他小心翼翼的拿起它递给我,那是我见过的最大的蟾蜍,当然,美洲种的蟾蜍除外。当我跟着他到柜台后,他为我打包那只蟾蜍时我趁机向他打听起杰森是否是这家店的主人,我能否见到他。
他放宽了笑容:“对你,泰迪,我就是杰森.吉尔斯…….”
我震惊的望向他,怎么回事,这简直不可思议。我还记得我最后见到杰森时,是在伯克斯庄园的毕业会上。他还是个又矮又瘦并且能够被称为英俊的男孩。20年后,当然的,他难免会有点改变,但这真是我所认识的杰森吗?他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并且……
“天哪,杰森”我张大了嘴:“你变得…….”
笑容突然从他那宽大的嘴上消失了,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我怀疑自从上次我们分别后,我已经改变了,泰迪。但是,这些年我经历的恐怕连最心坚如铁的人也会改变…….不同的是,你毫无改变。”他说着,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只是生了点小病罢了,在你进入店铺的瞬间我就认出了你,这就是我为什么盯着你看的原因,而且我可是一直关注着你的写作进程呢。”他说着,并示意我看向柜台后的墙壁上的书。
那些书都标记着罗伯特.爱德华,并且包括了我这二十年以来所有的书,其中有些书甚至超出了我的认知,诸如《丘丘人——科幻还是真实》、《水神克塔库亚译本》、《血腥玛丽:伊丽莎白.巴瑟的生命与时光》等等。
“呃,是的,我的确幸运……”然后,我望向我的朋友并询问道:“杰森,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导致了这,这种改变……”
店铺变得沉寂起来,他盯着我沉思着,似乎他在思考着是否应该相信我,最后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好吧,泰迪。”他说道:“我将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是的,我的确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但我起初并非是这样的,直到戈登.布克斯带着我到非洲去做考察并遇上了那个刚果的婊子。’’
“如果不是他杀了那个祭祀…….哈,那个巫医,绝不会招致这该死的诅咒。”
“戈登.布克斯?巫医?诅咒?杰森,你到底再说什么?”我询问着。
戈登.布克斯,一位著名的探险家兼考古学家。在原来的学校曾是我和杰森的同窗好友。他曾经帮助我收集一些关于我的书《黑暗中的失落之地》的材料。虽然在学校我们不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但当我到艾迪温尔开始写书时,我们的关系却也算得上不错了。因此,我自然感到无比惊讶,并暗地里对布克斯的处境有点忧虑。
杰森叹着气,而后又变得紧张起来:“五年前,当我的店铺还坐落在小镇上一个更加好的位置时,戈登带着一本看起来相当糟糕却又令人兴奋的笔记来看我:他的父母死于在南佛门特州的飞机失事中…….”
但是这令人震惊的消息是他对父亲的财产极为有兴趣,这是理所当然的,并且他还计划着组织一个考察队去非洲搜寻一个迷失的部落。一个他父亲的朋友约翰.派克先生,已经研究并怀疑那个部族,是传说中的丘丘部落的分支,并且……
“但那只是传说罢了,”我又打断了他:“丘丘部族已经在1932年被屠杀殆尽了。”
杰森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些我已经从你的书中读到过了,但是布克斯,你懂得,在那种情况下,那是多么的具有诱惑力,他绝不会同意放弃的。他始终觉得有部分丘丘族人逃过了屠杀并且至今还在潜伏在某个角落里……当然,他以能为我的店铺增添新的藏品为诱惑邀请我随行,我同意了。最重要的是,我承认,泰迪,无论是谁能在无意间发现那宝藏立马就能变得富可敌国…….但我真的不该去!”他听上去有些歇斯底里。
“我们乘飞机到达了约翰那斯堡,也就是布克斯向约翰.派克咨询的地方,然后我们前往了利奥波德维尔,接着我们由那儿取道前往刚果,并从刚果河去往姆班达卡——那个刚果的最内陆。那个我们将要发现的部落却已经在派克到达前迁走了。我们花费了几个星期去确认他们的存在。当地人在外表上看起来矮小而异于常人,但他们却不存在丘丘人的典型特点:小而摄人心魄的眼睛,光秃秃的头,矮小畸形的身体。
“布克斯显得十分失落,他在这个当地的部族上花费了几千美刀却一无所获,他开始用酒精麻痹自己并变得悲观而暴躁。他险些因此而失去生命,我尝试着去宽慰他,劝他返回美国……而我得到的却只是一个可憎的诅咒。”
“很明显我要和戈登相处的好的唯一的方式恐怕就是不要阻挡他的道路。所以,我开始和阿卡变得亲近起来,阿卡是这个镇子里的巫医,从他那儿我学到了一些当地的语言,并且开始去往神庙拜访那位神明“瓜”,那神庙是一栋建在村末的圆形的建筑。这儿是当地人向“瓜”祈求丰收和狩猎的地方。在一座黑色的祭台上有一副三英尺高的、鼓着肚皮的神秘图像,它的脸像极了睡眼朦胧的蟾蜍……
我目瞪口呆,而杰森的嘴角却挂上了笑容,他沉郁的停顿了下来而后发出一个令人无比战栗的名字:“扎特瓜——”
他点了点头,:“数星期过去了,布克斯不再那么消极了,并且变得易于相处了。我把这当做是他脱离了失败阴影并且准备回家的信号。但,我错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改变的原因了。在一个夜晚,他鬼鬼祟祟的溜出了我们的营地,并且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丛林。由于害怕他会遇上狮子,我抓起了猎枪并紧紧的跟了上去。我发现他并没有遇见狮子,只是去幽会村中一个有地位的迦塔人的妻子—–萨达斯。
“在他回来后的几个小时,我告诉他我已经知道了他和萨达斯的秘密了,并以此为要挟,让他和我一起回到那文明之地去。出乎意料的,我的要挟激怒了他。他发了疯似的冲过来要杀了我。要不是恰巧一个迦塔人的守卫经过,被我们的争吵声所吸引,他一定会杀了我。那个守卫是一个善良的人。但是,布克斯发誓说如果那个迦塔人再干预他,他一会杀了他。
“第二天,部落里的猎手被酋长带走了,去进行为期两天的狩猎。只留下几十个男人保护村里的老弱妇孺。我注意到布克斯在狩猎队离开时那恶狠狠地眼神。所以我逃到阿卡所在的神庙避难。几小时后,正当阿卡向我解释瓜是如何从天国降临至地上时,我们听到了几声从营地传来的枪响。我们冲到了那儿并发现了令人恐惧的一幕:一个迦塔人手持一柄邪恶长刀,倒在了血泊中。他一半的脸已经被炸开了花,在一旁是手持左轮手枪、脸色铁青的布克斯和衣不蔽体、满脸恐惧的萨达斯。
“在我制止他之前,阿卡已经拔出腰间的刀冲向了布克斯,却被布克斯在几米开外射中了,他跪倒在布克斯身前,在他死前,血液从他的内脏和嘴中涌出,他发出了诡异的“蟾蜍之咒。”萨达斯听到了,战栗不已以致陷入晕厥。而后阿卡才心满意足的倒了下去。”
布克斯抱起萨达斯和我一起逃离了村子,并在这过程中被迫又杀死了几个当地人。当地人立马追向狩猎队的方向。我立马意识到我们应该丢下萨达斯,我十分讨厌她,并认为是她带来了死亡,然而我却无法逃离她所带来的诅咒……..’’
“两天过去了,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们丝毫没有看见部落的追捕和阿卡的诅咒的威力。我甚至觉得就算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现了,恐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布克斯和我开始嘲笑起那些想法。但萨达斯却只是静静的、充满恐惧的坐着,她的嘴里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蟾蜍之咒”四个字。布克斯变得暴躁起来并打了她,威胁她在不消停的话就杀了她。那晚,我们在刚果河畔露营。正在我和布克斯搜寻可以燃烧用的柴火时,萨达斯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哀嚎。我们只来得及看见她陷入宿营地不远处的流沙之中。而在那凸起的流沙边缘有着一只动物,它有着一双摄人心魂的双眼,一张咧开的仿佛在发出嘲笑似的巨嘴,那,那是一只蟾蜍…….接着我们顺利的回到了城市。起初,我以为那诅咒只是针对萨达斯的,直到它的出现…..”杰森悲惨的说到。
“天哪,杰森”,我惊叫道:“你的意思是诅咒把你变成了这幅鬼样?”这看起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不,泰迪!”他可怕的笑了起来,拍着他那肿胀的肚子道:“我变成这样的原因不过是暴饮暴食罢了。那诅咒也并非是针对我和萨达斯的,那东西所纠缠的是布克斯!”
我困惑的看着他。
“那么布克斯到底怎么了?”
“你真的不知道吗?要知道你刚刚才拿着他呢!当然…….”
我尖叫着逃离了那家店铺,在我离开时只听到杰森的大喊:“嗨,你忘了你可爱的礼物啦!”
紧接着是一阵疯狂的令人绝望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