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月光中的异物

更新: Mar 9, 2021  

原著:Something in the Moonlight

作者: 林·卡特(Lin Carter)

Charnel方糖

Charnel方糖

译者

克苏鲁爱的战士,多篇文章翻译者。

 

1.查尔斯·温斯洛·柯蒂斯医学博士的声明

1949年春天的早些时候,我有幸在加州圣地亚哥登喜路疗养院工作,在著名的哈林顿·J·科尔比手下担任心理咨询师。这一任命极其激动人心,前途无量,因为很少有像我这样年轻的医生有机会在科尔比医生这样杰出的精神病专家手下工作——尽管他的学位证书上的墨水几乎还没干呢。

我从圣地亚哥乘出租车来到这里,享受着南加州灿烂的阳光,欣赏着几乎像热带一样繁茂的开花灌木和树丛。我很快就发现,疗养院是一组西班牙庄园风格的漂亮建筑,周围是宽敞、种植良好的庭院。花园、网球场、甚至高尔夫球场都是为病人提供娱乐的场所;在这所房子后面,还有一个布满沼泽的大湖,晚上可以从湖上听到牛蛙的叫声。据我了解,这家疗养院是该州这一地区最好的疗养院之一,我热切地期待着在这样优越的条件下工作。

科尔比医生本人虽然满头银发,但却精力充沛,目光锐利,和蔼地跟我打招呼。

“我相信你会喜欢和我们在登喜路共事的,亲爱的柯蒂斯,”他带我去我的新办公室时说。“你在密斯卡塔尼克的教授对你评价很高;据我了解,你对变态心理学的主要兴趣是偏执妄想症的几种形式。在那个地方你会发现你的一个新病人,一个叫霍比的人,非常有趣。”

“我相信我会的,医生。”我礼貌地低声说。“他的问题是什么性质的?”

“月光中有他厌恶的东西,”科尔比说。“他不能忍受月光,房间里的窗帘必须一直拉得很紧。不仅如此,他睡觉时所有的灯都亮着,一点月光也透不进来。”

“看来没有什么害处,”我若有所思地说。“有几个类似案例记录在——”

“还有更多。他害怕蜥蜴,”科尔比简洁地说。

我耸了耸肩。“好吧,先生,对各种爬行动物的恐惧反应当然很常见——”

“但霍比不一样。”他冷冷的说。

然后,他一本正经地,毫不变调,毫不动容地说出了那句最离奇的话。

“霍比先生所担心的蜥蜴恰好居住在月亮上。”


没过多久,我就和其他的工作人员见了面,熟悉了疗养院的布局和日常工作,并且发现自己已经很舒服地“安顿下来”了。大多数情况下,我被分配到的病人都患有令人沮丧的普通病症。唯一的例外是尤赖亚·霍比:正如我的上级在我到达那天所预测的那样,霍比的情况让我感到非常奇怪且独特。

当然,偏执妄想症是一种精神疾病,其特征是有条理的妄想和内心冲突的表现,这些都归因于假定的对他人的敌意。至少教科书上的定义是这样:我发现这类案例更加丰富多样,而解释却不那么简单。有时偏执妄想症患者认为自己被假想的敌人所追踪(可能是任何东西,从外国间谍到耶稣会士或神秘主义者的秘密兄弟会)。他们认为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踪,总有人在监视着他们,他们还认为每一件发生在他们身上的意外或不幸都是那些神秘的敌人的迫害。

偏执妄想症患者的外在特征很容易辨别:衣着随意、散乱,不注意个人卫生,说话方式急促而不连贯,眼睛总是惊恐地来回在房间的阴暗角落里搜寻,偷偷地压低声音,以免隐藏的耳朵偷听到他们说话。

尤其是通过眼睛,即使是门外汉也能察觉到一个人是否有偏执妄想症。偏执妄想症患者的目光要么是暗淡、呆滞、不集中的,注意力被转向了对自己无尽的、可怜的迫害的沉思——要么是被狂热者发热的光芒所点燃。

当我第一次走进分配给尤赖亚·霍比的房间时,我感到非常震惊。他五十多岁,身材矮小,瘦削,秃头,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看上去很健康。他坐在一张折叠小桌旁,研究着一捆捆信纸,这些信纸是用清晰、紧凑的笔迹写的……与我研究过的大多数偏执妄想症病例中歇斯底里的潦草字迹完全不同。

他的外表和房间都非常整洁。窄小的床和小书柜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连梳妆台和盥洗台上的私人用品也没放过。当他抬起眼睛与我的目光相遇时,我又一次感到惊讶。

尤赖亚·霍比是我所见过的目光最锐利、最坦诚的人。他的眼睛既机灵又体贴,但又象小孩子那样天真和坦率。

面对着他平静而清醒的眼神,我自己却不冷静。但为了掩饰,我急忙做了自我介绍。他礼貌地笑了。

“您好,柯蒂斯医生。请原谅我不站起来欢迎您,因为这样做会打乱这些笔记,而我酷爱整理,讨厌杂乱无章。当然,我知道您要加入我们登喜路的小圈子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相信您已经受到足够的欢迎了吧?就像米南德说的,‘绅士在任何情况下都像在家里。’但是疗养院确实有点缺乏舒适的条件。”

这就是那个对蜥蜴极度恐惧的人?那个声称最大、最致命的敌人住在月球上的人?那个总是疑神疑鬼,被囚禁在登喜路6年多,被认为无法治愈的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但事实确实如此……


我很快发现,在登喜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会面是非正式的、悠闲的对话,更像是我同时代的人所说的“说唱会议”,而不是我已经习惯的常见的临床询问。尤赖亚·霍比是个机智风趣的健谈家。他的讲话条理清晰,头脑似乎很理性,举止平静而克制。

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他是当地一位商人的儿子,在定居圣地亚哥之前曾在国外学习并四处旅行。他对学术很感兴趣,学过好几门深奥的学问。他虽然被自己特有的专注所吸引,却能轻松地谈论各种话题。

我对这个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原因有好几个。其中一个原因便是他的举止和外表都没有我在其他偏执妄想症患者身上经常看到的那种困扰不安的特征。而且他的妄想的确与众不同。

“你为什么会害怕蜥蜴,霍比先生?”在我们最初的一次会面中,我直截了当地问道。他合拢双手沉思着,噘起嘴唇,好像在小心地选择他的措辞。

“它们在最早的哺乳动物出现之前就统治了地球,”他冷静地回答。“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人类取代了它们,它们因此而恨我们。而且它们对我们人类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凶残冷血的掠食者,缺乏任何情感。最高层次的感官竟然存在于这样令人憎恶的爬行动物身上,这不仅令人憎恶,而且是不神圣的。”

从上面可以看出,尽管措辞正式,甚至迂腐,但他的话语完全没有感情色彩,思路清晰。无论什么样的恐惧折磨着这个人,显然都深深地埋在他的内心深处。

“我的理解一直是爬行动物几乎没有我们所谓的智力,它们只靠基本的本能活动,”我评论道。当然,有时与精神病患者争论或提出不同意见是不明智的,但我想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把他拉出来。

他冷冷地笑了笑。“我猜,柯蒂斯医生,你在你的研究范围内从未见过《死灵之书》,”他说,改变了话题,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摇了摇头。

“我想我没有见过。”我坦白地承认。“我猜是希腊作品吧?神学作品?”

“从原始阿拉伯语翻译成的希腊语,”他回答。“也被翻译成过拉丁语和伊丽莎白时代的英语。作者是基督教时代八世纪的一位也门诗人,名叫阿尔哈兹莱德:他的作品已经被你在正规科学领域的同事们贬为病态智者的胡言乱语。如果阿尔哈兹莱德的时代也有疗养院的话,我毫不怀疑的相信他会和我关在一起。”

“我想那篇文章讨论的是爬行动物的智力?”

“为了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我想说,这是一部恶魔学的著作,而不是神学的著作,”他严肃地说。“它从最难以置信的古代文献和资料中提取出了一种理论,认为地球最初是由来自其它星系和纬度的存在统治,比人类进化的时候还要早无数年。这些生物的本性在我们这样的低等生物看来,就类似于神或恶魔:它们是不朽的,不可毁灭的,不是由我们所知道的物质构成的,它们是无法理解的、纯粹的智慧生物,吞噬着邪恶,比世界更古老,而且渴望占有它……”

这句话的语气平静而冷静,在温暖的午后阳光中传递出一股寒意。我禁不住一阵颤栗:霍比的偏执妄想症本质上是宗教性的。

“在第四卷的前几章的一个部分,”他继续说,“阿尔哈兹莱德讲述了一个史前城镇的历史,称为‘萨尔纳斯’,早期的生物在不祥的接近‘灰石城伊布’的地方发展了一个水生非人类种族,他们崇拜像是巨大蜥蜴的恶魔,伯克鲁格。虽然阿尔哈兹莱德在我所讲的章节中没有使用这个术语,但这些水生生物被称为图姆-哈:它们是绿皮肤的无尾两栖生物,不会说话。用可憎的仪式来祭祀他们的神。”

我回想起科尔比医生的话,猜测伊布的这个恶魔神住在月亮上。尤赖亚·霍比脸色苍白,咬着嘴唇,令人不安。

“不是祂……不是祂。”他嘶哑地低声说。“而是他所服务的……”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有点颤抖,好像在竭力抑制某种强烈的感情。我感觉到了病人的不安,于是改变了话题,开始询问他童年的经历,寻找可能的创伤源头。

我们的交谈不久就结束了。

 

2.节选自尤赖亚·霍比的笔记

周二,17号。年轻的柯蒂斯医生是一个令人喜爱的人,对自己的工作也很热心,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一个盲目、固执、无知的傻瓜。他们都是。也许当我的书出版时,科学界才会认识到我的发现的价值,以及在不久的将来等待人类的巨大危险。

夏天很快就要来了,青蛙们将开始它们那地狱般的夜曲;我必须努力整理我的笔记,因为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而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许年轻的柯蒂斯将被证明至少在某种意义上是有用的:他似乎对我这种“案例”很感兴趣,表现出一种可怜的渴望,想要获得我的信任。也许我能说服他帮我找到完整的琐安圣歌(Zoan chant);如果在蒲林或冯·容兹的著作中找不到,那么也许在《食尸教典仪》中能找到,尽管迪德里奇发誓说不可能。要是我父亲的《死灵之书》完整就好了!好吧,我很久以前试过Ngg和Hnnrr之间的所有九个公式,而Zhooric符号显然对它们毫无用处。除了Chian星体和Xao games之外还剩下什么?如果他们失败了,我还没有使用Yaa和Ghhgg之间的13个公式……

但对我来说,随着周期的结束,时间已经不多了。对我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对全人类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3.节选自查尔斯·温斯洛·柯蒂斯的声明

没过多久,我得知尤赖亚·霍比一生都是考古学的狂热学生,尽管是个业余爱好者,但却是个相当有天赋的考古学学者。似乎正是那古老的过去对他所具有的魔力,使他同他现在的处境有了某种联系。

“当然,我在阿尔哈兹莱德的书中找到了第一个线索,”他在我们早期的一次谈话中说。“在第四卷第三章中……我当然是在引用我的记忆,但我的记忆在某些方面是最精确的……‘那时,萨尔纳斯人中兴起一个先知,名叫基什:他就是我们记念为长老的先知。因为从参宿四掌权的人启示他说,萨尔纳斯的人哪!你们要防备伊布人。因为在人类还没有从淤泥中升起之前,他们已经从月亮上某些洞穴里来到了地球上,他们以污秽的方式崇拜的水之物与你们所想的不同,伯克鲁格这个名字不过是一个面具,在面具的后面潜藏着一种古老的恐怖。’……现在,根据这个线索,我开始钻研冯·容兹的书籍。”

“冯·容兹?”我插嘴说。他以一种拘谨而粗暴的姿态对我的质问置之不理。

“弗里德里希·威廉·冯·容兹,德国神秘学家,《无名祭祀书》的作者,”他有点不耐烦地说。“你应该能在大多数标准的传记参考作品中找到他。如果你费心去检查我告诉你的任何事情,柯蒂斯医生,你会发现我没有胡言乱语:所有这些数据都是有效的和真实的,可以在其中找到。但是,继续根据阿尔哈兹莱德关于萨尔纳斯传说的主要来源“卡达瑟隆圆筒”和“伊拉尼克纸莎草”,冯·容兹对伯克鲁格的月球起源和他所指挥的那些,也就是图姆-哈,进行了最有趣的推测。看来阿尔哈兹雷德从这些相同的资料中进行转录时,他参考的是一份不完整的古代文本。扩展我已经引用给你们的《死灵之书》的段落中给出的暗示,冯·容兹假定博克鲁格和他的随从们来源于外星系。他认为它们是和旧日支配者一起通过恒星空间或它们之间的维度来到这里的。但是我们所掌握的古代经文中没有一篇提到伯克鲁格,这很奇怪……”

“我猜那些旧日支配者是像恶魔或像神一样的外星智能,而根据模糊的理论,它们是我们地球上的原始居民,”我说。

他笑了。“完全正确,柯蒂斯医生。”

很不幸,就在这个有趣的时刻,一位男护士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因为我的另一个病人突然发病,我不得不匆忙地和尤赖亚·霍比告别,把剩下的谈话推迟到以后。

有趣的是,当我试图用一些诱引性的问题把这个人引出来的时候,我并不是完全不了解他所关心的事情。因为我确实听说过他引用和频繁提到的《死灵之书》:当我在密斯卡塔尼克大学读本科时,当地报纸上有不少关于这本古书的报道,说它与一些离奇的谋杀或自杀有关。我忘记了案件的细节,但我的老母校似乎有一本珍贵的书被锁在那里,而且是这个国家少数拥有这本书的高等学府之一。


那天下午晚些时候,在我记录与霍比谈话的笔记时,我想起了他说的我检查他的数据的话。我不到二十分钟就找到了他提到的那位德国学者的简要传记,从记录在他名字后面的学位列表来看,他自命为学者的态度似乎很可信。

看来,这一切并不是霍比编造的。他偶然发现了一些晦涩可怕的神话,并被他对古代世界的学术迷恋所吸引,直到最后它占据了他的兴趣中心。

这个案例越来越有趣了。

 

4.节选自尤赖亚·霍比的笔记

周五,21号。昨晚我通过科斯之印冥想时看到了深邃的登多(Deep Dendo)。不幸的是,居住在那里的人不能或不愿协助我寻找。

Chian星体已经证明像Xao Games一样对我的目的毫无用处。我在巴黎的通讯员从伊波恩抄录了一些他认为可能对情况有重大影响的材料,而我正在翻译古老的诺曼法语——一项缓慢而又费力的工作。但是我怀疑这最终是徒劳的。缺少《死灵之书》的相关段落使我感到沮丧和无助。我对古老知识的认识是如此的不完整……我甚至不知道我所对抗的存在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位于何处。没有了这些重要的条件,我就没有足够的防御手段:有了这些条件,我就可以用琐安的咒语攻击他,或者用努格·索斯教我的方式建立精神力量的屏障。

后来:我又通过科斯之印在两个磁极上短暂地瞥了一眼内城,但毫无效果。我要求——我恳求!——年轻的柯蒂斯医生帮我从阿尔哈兹莱德那里得到我需要的段落。这个和蔼可亲的傻瓜认为我疯了,但可能会怜悯我,把材料抄下来。当祂们再次降临,重新征服祂们古老的帝国——当地球被清除,永恒的统治开始——像我这样的“疯子”将比皇帝更强大!

 

5.节选自查尔斯·温斯洛·柯蒂斯的声明

霍比请我帮助他完成他的工作,从阿尔哈兹莱德中获取他无法获得的某些关键段落的文本。通过这种无害的帮助来获得他的信任似乎是明智的做法。我已经给我在密斯卡塔尼克的一位教授发了一封电报;希望他能把材料发给我。

霍比最近一直睡不好觉。他抱怨“青蛙”,在疗养院后面的这个沼泽地区,它们确实在夜里发出了一声地狱般的合唱。不过我还是听从了科尔比的建议,拒绝给他开安眠药或镇静剂。霍比越来越激动,似乎是由于他确信某个关键时期即将到来,他为对抗可怕的月球敌人而建立的“防御”将会倒塌。至于他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我不能问,他也不会告诉我。

但我知道了他认为自己所处危险的原因。他的无名敌人,恶魔伯克鲁格背后的力量,据说是在他鲁莽地发表了一篇关于萨尔纳斯和它的灾殃的小型专题论文后才知道他的存在。顺便说一下,这个城镇看起来纯粹是传说,因为我在历史和考古中都找不到关于它的任何资料。

无论如何,霍比的小册子中讨论了一种方法,即利用另一个被称为“克图格亚”的恶魔来对抗“月之龙”。

根据霍比的说法,克图格亚是火元素,并且,根据他的本性,直接与水元素对立,如伯克鲁格和伊布人所侍奉的恶魔神。

霍比向我解释说,所有这些古代的神都有一些秘密的人类崇拜者,他们在偏僻的原始森林和偏远的地方徘徊。他的专著引起了崇拜伯克鲁格背后的力量的邪教的注意,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和他们的神都在“追踪”他。

不知怎么的,他的迷恋有一种不可抗拒的似是而非的东西。我发现自己既无法反驳它,也无法反驳他的逻辑。他是一个非常不同寻常的人……

 

6.节选自尤赖亚·霍比的笔记

周一,28号。现在月亮的力量达到最高点的时刻已经非常接近了,驻留在那里的东西将处于祂力量的顶峰。即使是克图格亚和火焰生物也不能帮助我了:柯蒂斯是我唯一的希望。

来自伊波恩的材料被证明毫无价值;我本相信我迫切需要的信息很可能在伊波恩的第三册书《黑暗智慧的纸莎草》中找到,冯·容兹只是对其进行了解释。但是现在写信给我的巴黎朋友已经太迟了……

当致命之夜来临的时候,德霍恩-安那能量(D’horna-ahn Energies)将不再能保护我。通过使用银钥匙仪式(Ritual of the Silver Key),我一直在与Nzoorl的真菌智能进行交流,并获得了对斯格霍和伊玛尔的宝贵启示。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克提恩加上的人警告我,当时机到来时我将无法召唤他们的力量,但这一点我已经知道。大能伊蒂尔能够阻挡它,但我从未去过卡尔科萨,也从未在古老王座面前发过誓。

据记载:已有四十八个阿克罗揭开面纱,为人所知,而还有四十九个是人所不知道,也必不知道的,直到格拉基把他们带走。如果我能穿越泰格-格拉图(Tagh-Glatur)的反角,或者利用纳克特星体(Pnakotic Pentagram)的巨大能量,我可能会活下来。但我几乎没有希望了,除非那个拖拖拉拉的傻瓜柯蒂斯把……

 

7.节选自查尔斯·温斯洛·柯蒂斯的声明

密斯卡塔尼克的汤普森今天给我寄了一封长信,信中还包括霍比要求我帮他弄到的材料。我通读了一遍,没有看到任何可以想象的有害之处——仅仅是一个精神错乱、迷信的恶魔学者的胡言乱语。为了完整起见,我将把它抄下来作为这个案例的笔记。

这段出现在《死灵之书》第三卷第十七章,引用自伊丽莎白时代著名的神秘学家约翰·迪伊博士的翻译。其内容如下:

“但是阿撒托斯在盛世所生的旧日支配者当中,并不是所有都来到了这个地球上,因为那个不可言说之存在永远潜伏在毕宿五附近的黑暗世界里,代替祂的是祂的儿子们。同样地,克图格亚以及服侍他的炎之精选择了北落师门作为他的住所;至于亚弗姆·扎,他降在这大地上,依旧住在他的冰冻巢穴里。可怕的乌素姆是撒托古亚的兄弟,他降在濒死的火星上,选择了那个世界作为自己的统治地;他还沉睡在拉沃莫斯的深处,在万世破碎的伊格纳尔·瓦斯;并且经上记着,对于乌素姆来说,一个白天或一个夜晚都相当于一千年。至于伟大的姆诺夸,他就居住在月球地壳下面那空旷的空间里;他还住在那里,在努格-亚阴森森的黑暗中,在乌伯斯黑湖黏糊糊的波浪中打滚;他的臣服者就是以伯克鲁格为首的图姆-哈人,他们来到这个星球,居住在姆纳尔之地的灰石城伊布。”

这就是汤普森所引用的全部段落;霍比希望看到的另一篇文章——第七卷中的“琐安圣歌”——他并没有在信中提及,说这些页完全难以辨认。

也许现在把这些材料带给霍比还为时不晚。的确,夜幕已降临,月亮正在升起,但我怀疑他是否还在睡觉。

 

8.节选自尤赖亚·霍比的笔记

周三,30号。我失败了。我迷失了。时刻已至——离我离去还有不到一个小时——我所有的屏障都消失了。我不敢想象我的灵魂将从我颤抖的肉体中被抢夺,我将作为一个无名的幽灵永远游荡在星际间的黑风中,迷失在万千生灵的哀号中……

柯蒂斯回来了!也许一切还没结束;我应该停必让他进来。我难道还要为这日记多写一个字吗?

 

9.节选自查尔斯·温斯洛·柯蒂斯的声明

现在我要痛苦地把我所不了解的这一系列事件记录下来,我把它写了下来只是徒劳地希望我能把这些事情整理好,使自己满意。

30号晚上,月出后的某个时段,我把从《死灵之书》上抄来的段落交给了霍比,他在门口迎接我,几乎是把稿子从我手上抢过去的。他处于我所见过的最激动的状态,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充血,炽热地发亮,像一片叶子一样颤抖着。

他迅速地浏览了一下这段引语,然后把头一仰,发出了一声胜利的尖叫。

“是姆诺夸!当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他被旧神囚禁在乌伯斯黑湖,在努格-亚的海湾,在月亮的中心!啊,现在我明白了……我在旧书中找到的那些神秘的参考资料——”

他突然停住了,用颤抖的手把报纸翻来覆去,他那红润的脸突然变得像病恹恹一样的苍白。

“没有其它的了吗?求你了,天啊,柯蒂斯,一定还有更多的!你这个傻瓜,琐安圣歌在哪里?如果没有圣歌,我如何将能量导向黑湖——”

“对……对不起,”我抱歉地结结巴巴地说。“我在密斯卡塔尼克的老教授没能把你想要的仪式抄出来,因为书里的书页在那个时候不是很清楚——”

他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惧盯着我的眼睛。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可怜的表情,它会使一个石头的心都绞碎的。接着,他的脸一皱,双肩下垂。汤普森的信从他无精打采的手指间滑落到角落里。他转过身来面对着窗户,我觉得自己被打发走了。我很巧妙地退了出去,觉得他希望一个人单独思考。

但愿我当时留下来了。


那天晚上晚些时候,就在我脱衣服准备休息时,一个男护士打电话给我说,霍比正在大声地吟诵或祈祷,他担心这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要是他们能听到他的话就好了,沼地里那可怕的青蛙合唱在轰鸣呢。”我挖苦地说。

“是的,医生。但我可以给他一片安眠药吗?”

“哦,我想是的。晚上睡个好觉对他大有好处。他比平时更心烦意乱。如果他不合作的话,给我回电话。”我说。男护士答应了,挂断了电话。

我也许感到某种模糊的预感,或者仅仅感到不安,便走到窗前。青蛙高声咆哮,月亮高高挂在天上,像一只巨大的冷白色火焰的眼睛,俯视着我们这些虚弱、弱小的人类。透过灯光可以看到建筑物后面的水塘,它们像镜子一样闪着光。

从眼角的余光,我瞥见有什么东西从水里钻了出来,穿过芦苇,爬到了后面的草坪上。一个又黑又大又湿的东西,在月光下以奇怪的八字脚蹦蹦跳跳的步态移动着。我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它就不见了。我想可能是附近农场的狗。但是草坪上有一层光滑的沉积物在闪闪发光!就像花园里的鼻涕虫留下的轨迹……

过了一会儿,我被一声可怕的、绝望的哭泣声所震撼——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惧的尖叫,是那些被诅咒的人在地狱的深渊里一定会发出的声音。

我走到大厅,里面突然挤满了奔跑的人。我默默地跟着他们。尖叫声持续不断。

但是,在霍比尖叫的一瞬间,青蛙们已经停止了它们的呱呱鸣叫。

是的,是霍比的尖叫。我们冲进房间,看到一片混乱的景象。窗帘从窗户上扯了下来,玻璃碎片零零散散地躺在地毯上,地毯上沾满了烂泥和水。冷冷的月光从敞开的窗户里倾泻而下。

尤赖亚·霍比脸朝下躺在废墟中,已死如石。他脸上的表情是一种难以忍受的恐惧,我希望永远不会在人的脸上看到类似的表情。

他身上没有伤痕。

在房间的角落里蹲着一个给他镇静剂的男护士。那人遭受了可怕的打击。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讲话中夹杂着一阵阵白痴般的可怕的傻笑。他嚼着霍比的手稿和日记,把它们吐了出来。它们被践踏和撕破,上面还涂上了一些奇怪的绿色黏液,像稀释的酸一样使纸张腐烂。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科尔比医生一边问,一边摇晃着护士的肩膀。那家伙从一张苍白、潮湿、干巴巴的脸上茫然地看着他。唾沫溅到他的嘴唇上,顺着下巴往下流。

“……月光下有什么东西,在草坪上跳来跳去。”他咯咯地笑着,用微弱的声音咕哝着。“它……爬上了墙,打破了窗户……它跳到霍比先生身上……就像……就像……”

然后他又开始那可怕的傻笑。科尔比吃惊地盯着我。我也盯着他。

“天哪,多难闻的气味啊!”有人哽咽着说。这是千真万确的。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咸咸的海水的臭味,海水变得死气沉沉,污浊不堪。这难以形容。

“你觉得呢,柯蒂斯?”科尔比又在外面的大厅里低声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想,”我麻木地说。

“我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但这是霍比最害怕的夜晚,是迫害他的恶魔势力强大的夜晚。我相信他的故事终究还是有些道理的。”

“我不知道,先生,”我说。但我说谎了。因为我知道。姆诺夸已经报了仇……


从那以后,我发现自己也会本能避开月光。这让我感到不安。我一直在看《死灵之书》。也许是在寻找琐安圣歌。我不知道。

可怜的霍比……(我们以为他疯了,但他比我们更理智。)[注:在林卡特集子里没有这句话。]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