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看哪,我站在门外叩门

更新: Mar 9, 2021  

原著:Behold, I Stand at the Door and Knock

作者:Robert M. Price

Charnel方糖

Charnel方糖

译者

克苏鲁爱的战士,多篇文章翻译者。

 

希德几乎没听见敲门声,盒子上放着他最喜欢的那张炸蜘蛛CD。可是不管是谁,他死命地坚持着,直到歌曲的间隙还在敲门。希德不得不从莲花坐的姿势中站起来,忍受着背部疼痛去开门。他只是把CD音量调低了,而不是把它关上,因为本该让他在开机后找到想要的歌曲结束点的小装置坏了。他想听剩下的专辑,他希望他能尽快摆脱那个讨人厌的玩意。

当他把自己的黑色音乐会T恤塞进牛仔裤时,他希望门外的那个人不是又一个血淋淋的收债人。他寻思着这次他已经把钱都付清了。

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人,希德断定他的神情和所有上门推销的人一样:它们在早上的时候整洁得像别针一样,但当它们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你可以看到他这一天的里程:歪歪扭扭的领带、皱巴巴的夹克和狗咬的裤子。这些家伙是怎么赚到足够的钱让自己穿裤子的?现在他知道了是谁,或者是什么东西,心里就更加恼火了。

那人伸出一只手,发现伸错了,就把推销样本移到左边,然后伸出了右手。希德讨厌这种侵犯隐私和个人空间的行为。他不愿意像朋友那样和一个一离开门廊就会摔倒的人握手。但他还是握住了他的手挥动了一下,像水母一样挥动了一下,这一刻他尽了最大的努力。

“你好,辛利先生。我想知道您是否允许我今天下午占用您一点时间。我相信您会发现这是一项值得投资的项目。”

希德朝那只大箱子瞥了一眼,它看上去不太像只手提箱,倒更像一只有把手的装脚箱。想象一下整天背着这个血淋淋的包袱。可怜的小丑肯定需要钱。当然,希德也需要它,但要靠像他这样的兴趣从事一份有报酬的职业是很困难的。因此每天他都在阅读自己的书,听自己的专辑,并与其他一些有类似想法的人保持联系。晚上他在布里彻斯特当地的一家酒吧洗盘子,白天他就为仁慈山的一家按摩店散发传单。但他决不会卑躬屈膝,上帝保佑他。

“喂,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哦,放心,你在名单上,辛利先生。现在,如果你让我给你看……”

当售货员开始拆箱子时,希德瞥见了一套精装书的书脊。

“我看得出你对书籍和阅读并不陌生。这很好,”推销员说,他的手在这间小房间里做了个手势。这间红砖公寓位于老城区最糟糕的地段,租金很低,是希德能负担得起的两间房子中的一间。书也不少,零零散散地放在煤渣架子和木板架子上。有科林·威尔逊的《神秘学》,那是希德·辛利的开始,还有肯尼斯·格兰特的一两本,诺曼·欧文和罗纳德·谢伊的《豹子》的再版,甚至还有几卷廉价印刷的《春秋分》再版。

“是的,没错,但是你自己可以看到我不是需要大英百科全书的人,所以你在浪费时间。我上次用它是在学校。抄下来写论文的。失败——一定是使用了错误的版本。是简编而不是宏。不够长。”

“别着急,辛利先生;您判断错了我。我们不应该像人们说的那样以貌取人。我想您还是会对我们的产品感兴趣的。请您看一下。”

血淋淋的陈述结束了。希德明显很生气,一把抓过书,无视书脊上的刻字,打开扉页快速看了一眼。他对世界名著的兴趣不会比他对百科全书的兴趣更大。但是页面上写着:

《格拉基启示录》

希德的内部齿轮转动了。突然,这个人和他的书从外围转移到了中心。希德的愤怒消失了。他听说过这本书,或者说是一套书。他甚至在几年前试图看一看这本书的副本。他本以为布里彻斯特大学的图书馆肯定有,但却被告知那集子不见了。这要追溯到一个叫富兰克林的人和对同性恋的秘密崇拜在当地引起骚动的时代。大学馆长怀疑那些同性恋者偷了书,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启示录》据说是由住在湖里的某个神的崇拜者传递的,那是一个本地的尼斯湖水怪。据希德所知,书的内容是一堆稀奇古怪的事情,几乎就像一本神秘事件历书,是组织里不同的成员用残章拼凑起来的。这就好像是一群人随机进入一个图书馆,每个人都从完全不同的书里抄上奇怪的段落。或者那是谣言。他喜欢他所听到的。所以,是的,他对推销员的产品很感兴趣。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书现在已经批量出版了……让我们看看,由终极出版社出版。他们不是已经成了柯林斯的印记了吗?

“整本书有多少卷?一,二……”

“我已经有12卷了,但还有更多的在计划中。你看,这还不是一个确切的版本。更多的工作还在进行中。”

“嗯,肯定不是大英百科全书,你说对了。整套要多少钱?我现在没有多余的钱。可是我很喜欢这些书,呃……”

“安德克里夫, 埃罗尔·安德克里夫”

“安德克里夫先生,我真的很感兴趣。但是……”

“我们提供图书订阅计划。你为什么不先试用一个星期呢?看看这本书是否适合你。到时我会回来的,然后我们可以讨论条款。”

希德耸耸肩。听起来更像毒贩而不是书商。但他不反对。无论如何,在下等布里契斯特总有办法得到一些额外的钱。

安德克利夫把名片留给了他,沿着长满杂草的前道退了下去。希德注视了他一会儿。那人没有向下走。他转过拐角就不见了。

他本想在此时此刻更详细地看一看那本书,但时间快到了,该去闹市区的黑山羊酒馆了。自从他从巷子里进厨房干活以来,干活时他就没怎么打扮过,不过他打扮得也差不多一样,因为还有那个新来的酒吧女招待吉尔上星期还注意过他呢。

事实上,他真希望当初打电话请病假。他第一次见到吉尔是她和大学橄榄球队的一个男队员勾搭上了。婊子。他转向他那堆盘子和杯子(那个飞镖是怎么跟它们一起进来的?),开始思考那本书。他觉得他可能终于明白了什么。这次不只是柯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死灵之书》(不过他也试了一两个为了爱情和金钱而施的咒语)。

他还记得一年前当他父亲看到他穿着O.T.O.长袍,拿着诺斯替教徒弥撒的仪式刀,准备登上地铁时是如何把他赶出家门的。“哦,看在上帝的份上,希德,你不能带着一把带血的刀外出……!”而当那个老头子窥探得更多的时候,他指责他去只是为了看看他们用来做祭坛的那个裸体女孩。“希德,你该像正常人一样去他妈的看一场脱衣表演什么的!”仅仅一个月后,他就被要求离开了。他的母亲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他闷闷不乐地离开家,眨着眼睛忍住了泪水。

假设他明白了什么。假设揭秘中确实有一些东西。这对证明他的清白大有帮助。是的,值得一试。

那天晚上,他又让CD转了起来,吃了一点大麻后背也不疼了,尽管过了一会儿,他发现自己很难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那些令人困惑的文字上。到了第二天中午,他就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时候睡着了。但在阅读的过程中,他开始产生幻觉。

他收到了一份刻有图案的请柬(谁给他的?有人在敲门,好像是一封电报。是安德克里夫先生吗?他不确定。但这是在邀请他参加一个“艾霍特的宴会”。在梦里,他走进自己的衣橱,穿上了一件燕尾服,好像他已经拥有了一件一样。当他把它从衣架上拿下来的时候,他看到挂在那里的它在壁橱的地板上隐藏着一扇他不知道的活板门。存储室?

穿上燕尾服后,他弯下身子,设法把木制胶合板往上抓起来。下面是几码远的下坡路,光线昏暗。如果他要去参加宴会,他知道他的路就在这里。几级没刷过漆的木板台阶很快就消失了,除了远处传来的最微弱的光线外,其他的都消失了。他不得不摸索着穿过一个蠕动的隧道表面,上面布满了潮湿的泥土和真菌,不时有蝾螈和昆虫出没。

他盲目地跋涉了一段时间,来到一个大餐厅的入口。现在看来,他所走过的入口是在一间长长的、装潢典雅的门厅的尽头,门厅就像一家大饭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觉得上面一定粘满了令人作呕的脏东西。他惊讶地发现,裤子和衣柜里一样干净整洁。

一个说话轻声细语的向导抓住希德的胳膊肘,领着他走进一间饭厅,饭厅是专门为避开喧哗的人群而预留的。他陪着向导穿过几条蜿蜒的走廊,穿过一扇中世纪风格的橡木门。里面有一大群赴宴的人。再一看,这些人使他吃了一惊,因为他们全都像是各自复制品,全都裹着蓝黑色的长袍和兜帽。

他们那松垮垮的衣服似乎在不习惯的地方鼓了起来,弯了起来。希德坐在他指定的座位上,对此几乎没有注意到。他摸索着餐巾,穿着燕尾服感到不舒服。因为尽管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在某种场合穿着不得体(他的父母总是为此责备他),但如果不穿一件他们那样的长袍,他肯定会觉得格格不入。

他看了看他沉默的用餐同伴,他们偶尔慷慨的手势和拍拍后背,暗示着快乐,但他根本听不见他们的声音。在一片混乱中,他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注意到晚上的主菜是什么。大宴席上有一个巨大的肉盘,上面摆着一只煮熟的巨兽。他吃了一惊,觉得有点恶心,才发现原来是个胖乎乎的人,不过现在已经少了一只胳膊和两条腿的一大半了。但是光线很暗淡,有一种藏在支架里的貘的变化无常的产物嵌在巨大的石墙里。

厨师从可能是厨房门的地方出来,用一个浅盘把一个头端给希德,嘴里还含着一个苹果。希德这才明白那是他自己的头。

他醒了过来,显然从梦中醒来,躺在小浴室的地板上,扑通一声掉进了厕所。幸运的是,他没有躺下呕吐,也没有被自己的呕吐物噎住。下午剩下的时间里,他休息着,沉思着自己所做的梦。然后是时候带着他的传单去指定的角落了。

每一张传单都有点色情,上面有两个女人的劣质彩色照片,都不是高级模特,甚至按行业标准也没有,她们在给同一个男人提供服务。一个蹲在他面前,另一个蹲在他脸上。最好还是想象一下你自己的脸在那里,他想……不过,他还是没有解释原因。

他采取宣传册员的立场,准备好传单,试探性地递过去,以免显得太咄咄逼人,除非他似乎慢了下来,否则永远不会与潜在顾客的目光接触。他会咕哝些无聊的话,这无关紧要。他并不特别希望他认识的人认出他来。这是一份可怜的工作,报酬微薄。但这确实增加了他洗衣服的收入,使他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可以自由学习和睡觉。

还有一些附带的好处。偶尔会有一两个亚洲女孩给他五分钟时间,尤其是当他帮她们忙的时候。她们的英语不是特别好,在吉尔那样拒绝了他之后(难道他只是想象了她最初的兴趣吗?),他想得到一点安慰。于是他和贝娜齐尔安排了下打烊后的时间。

在山羊那里没有发生什么事。看不见吉尔。也许她嫁给了她的大学男友,他把她从这一切中带走了。时间过得很慢,他尽量不去想他的梦。但他不能就此罢手。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知道这恰好是在他阅读《启示录》的时候发生的,这使他觉得事情开始有了转机。是时候了。他希望贝娜齐尔在等着。

他近几个星期没见过她了。他猜想她是在最近的一次突袭中被捕的,那次突袭虽然只是例行公事,但总是危险的,因为这是布里切斯特警察拿刀的机会。不过姑娘们在这种场合也要受到考验,这倒也有好处。

他从后门进去,想避开两个喝醉了酒的未成年人被保安带出大门,这是少有的顾忌。他穿过酒吧,径直走进了贝娜齐尔的“更衣室”,他们这样称呼它们。她在擦拭自己身上的另一个醉酒的青少年的呕吐物,这个青少年已经被证明醉得瞄准不了目标。他昏倒在沙发上,希德毫不客气地把他从沙发上扔到走廊上。

“希德,你在这里帮助我真是太好了。我真想除掉这个混蛋。”

“是啊,我看他们不会再让他进来了。”(当然,好像希德在这件事上有什么权威似的。)当他拉开裤子的拉链时,他的勃起已经让他小心地把拉链拉到一边,他说,“让它填满你吧。你知道我有多喜欢它。”

她让他用锁链把她拴在床柱上,以东方妇女那种永远听天由命的态度等着事情过去。她知道没有什么好害怕的,对像希德这样的男人来说,这种象征力量的仪式比什么都重要。

他骑上她开始动作,觉得自己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长。他的手在她的胸口上抚摸一会儿,他的汗水像雨点一样聚集,在她的肚脐上形成了一小雨水池子。他看着她丰满的胸部,舔着干燥的嘴唇。他试图抓住并揉捏她,但当她的胸开始奇异地伸长,形成一对乌贼般的触须时,他渴望的手变得麻木了。这些使他陷入一个令人窒息的拥抱中。每一根触手都有两排吸盘,但希德能看出来,而且更确切地说,他能感觉到这些吸盘的形状和工作方式都像人类的嘴唇,同时到处在吻他。

他开始感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欲望,一种对他从未体验过的事物的欲望。他几乎是第一次能够给他以前从未确认过的冲动取个名字,更不用说实现了。他飘浮在一片令人陶醉的浮云中,尽管这种幻觉很快就消失了。但现在似乎发生了另一件事。这是可能的吗?他似乎一直勃起到了他有生以来最大的程度。贝娜齐尔也能分辨出其中的区别,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表示出了兴趣,随后,她似乎陷入了恐慌。因为它一直在成长,就像一条巨蟒在她体内扩张。

希德感到太激动了,他现在肯定这又是一个奇怪的梦。这种痛苦的快乐使他几乎要晕倒了。贝娜齐尔现在像条鱼一样扑腾着身子,不顾一切地想从锁链上下来,想从床上下来,想让希德从她身上下来。堵住她的嘴有效地抑制了她的喊叫,但袖口是廉价的舞台道具,她很快就把其中一个抖掉了。但她还没来得及再次出声,全身就僵硬了,背挺直了。

希德的背拱了起来。起先,他只听见那活生生的阴茎撞在床头板上,却看不见它。那根棍子穿透了她的内脏,毫无抵抗地穿过了她的食道,把她的头从肩膀上撕了四分之三。是溅起的血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蹲在那里,跨在一个残缺不全的巴基斯坦妓女身上,两人都浸透了鲜血。他跌跌撞撞地从她身上走下床,抓起一条毛巾。过了一会儿,他试着去听,然后大胆地往大厅里看了看。这地方空无一人。他干这事有多久了?他打量了一下自己。他的身体看起来很正常。他本可以发誓这只是一个疯狂的梦,但床上的尸体证明了这是谎言。除非他还在做梦。现在他最好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没有感到悲伤;那姑娘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工具而已。希德带着紧急情况给他带来的清晰印象,又在脑子里回想了一遍。谁看见他进去了?他认为保安并没有注意到他。大多数顾客已经离开了。好吧,没有办法清理,这是肯定的。他只是希望没有人会想到怀疑他。从它的类型,尤其是破坏程度来看,他甚至不确定他们要找的是一个袭击者,甚至可能不是人。

于是希德带着一种令人吃惊的漠不关心的漫不经心的神气悄悄地把尸体锁进了现已变成储肉柜的柜子里,朝自己的公寓走去。他心平气和地相信,经过最后的分析,任何事实都不能证明他是清白的,他一定会被抓住的。不知怎么地,他感到有人或什么东西在监视着他。他不知道下次他有这种情绪时会发生什么。

接下来是一个夜晚在灯光下阅读《启示录》。尽管许多地方的文字都很粗糙,但希德就是放不下。很显然,其中的大部分也在为他甚至无法理解的问题提供答案。“巨像的区域”到底他妈的是什么?他迷惑了。但他会慢慢来,在某个地方找到切入点,然后他确信事情会开始变得更有意义。但无论如何这都是非常有趣的。他怀疑如果他能更好地理解它,它就不会那么有趣了。少了一点神秘感。

他又做梦了。这一次他被关在屠宰场里。他站在一个穿着血污围裙的男人旁边。他正在动一块牛肉。突然间,那人好像是个医生,希德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是在扮演那个人的助手。现在牛肉的一边变成了一个胖子的身体。看到这次不是他自己,总算松了一口气。

医生(屠夫)把手伸到他正在工作的平板桌子的一边,想举起另一团肉。那是一种不同的颜色,淡蓝绿色。而且质地也不太匹配。希德仔细看了看,惊讶地发现那是一条完整的章鱼。医生把它递给他,它虽然一动不动,但仍然很重,他差点儿把它掉在地上。

他拿着那臭气熏天的东西,看着医生利落地锯掉他面前尸体的头。他把它漫不经心地扔在地上,示意希德把那条死章鱼递给他。不知怎么地,他把那个人的头缝好了。他在混合形态的几个点上注入了一些液体。

触须开始蠕动,开始时很慢。它们刚分开的时候,希德还能看见章鱼的嘴,但那触角再次分开时,又被人的嘴唇所取代。它们在造词。他俯下身去听,他的好奇心压倒了对眼前的噩梦的厌恶。他听到了胡言乱语:Ph’nglui mglw’nafh Cthulhu R’lyeh wgah’nagl fhtagn……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他的心立刻砰砰直跳,他醒了过来。他被吓了一跳。然而他听见低语在诉说,诉说着希望得到更多。

还有更多。两天后,他又回到了按摩店,看到了贝娜齐尔,她的樱桃色口红相比于她自然的黝黑相比几乎是紫色的,她依然像以前一样鲜活而俗艳。原来那只是一场梦。所以为了看看会发生什么,他又把她绑在床架上——结果还是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她要尖叫或者想要尖叫的时候,她那被遮住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一种奇怪的神情,仿佛她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仿佛她记得。

第二天晚上,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排孤零零的六幢破旧的房子,这些房子疯狂地向四面八方倾斜着,似乎互相支撑着,就像一群醉汉在街上摇摇晃晃地走到一起,直到倒塌成一堆。当时一定是凌晨两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风在他身后吹过一个湖。这使他感到毛骨悚然。然后他注意到自己赤身裸体,身上画着一些卡巴拉教的图案。嗯,是他干的吗?他不记得。

他走近几步,看了看其中一幢房子。透过一扇大窗户隐约可以看见一个憔悴的男人,他猜想他正盯着他。他看不出他的什么特征,只知道他肯定那人长着浓密的胡子,除非有尘土飞扬的影子,否则那胡子就像一窝蛇一样在移动。他走上前去,走到腐烂的门廊上,直盯着那人所在的窗户。

他离那张脸不可能超过六英寸,但他仍然看不清楚,除了那绺胡子——如果那确实是胡子的话——在移动。有一层厚厚的污垢指纹和结块的灰尘。即使在这个范围内也不能透过窗户看东西。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什么,比如笑话里的一句妙语,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愚蠢,没有听懂。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立刻明白,他必须背诵道罗斯公式。他在《启示录》里读到过,似乎很熟悉,虽然他不记得自己费力去记过。这里有许多东西是不可视的,他想去看看。话语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

四周漆黑一片,但一道光泉似乎从他身后朝着湖的方向喷发出来。在这样的光线下,一切都变了。在他面前不再是六座疯狂倾斜的房子,而是六座高大的生物堆。每一个顶端都摇曳着三根原始的眼柄,两边长出一大片豪猪般的棘,使这些东西看起来像是泰坦的活生生的干草堆。

于是希德耸了耸一只眼柄,发现他面对着的不再是那些房子和巨像了,而是他们的同伴,也就是最左边的那伙人。

幻想和幻觉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到了一周的一半,他打电话请病假,不再出现在按摩院。

敲门声又来了。这一次没有CD在播放器上旋转。希德·辛利赤身裸体地躺在地板中央,嘴唇干涩,充血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看门没锁。我想你一定还不错吧,辛利先生?我看你已经充分利用了这本书。记住,它只是集合中的第一卷。等着看我写的,是第15卷。他们告诉我现在还在打印机那儿。需要我帮你记上吗?”

希德费了好大劲才坐起来。他用一只手摸着胯部,另一只手揉着发红的脸。“是啊,”他喃喃地说,“真是太棒了……我毫不怀疑……但要多少钱?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开始表现出醉汉的好斗。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试图抓住安德克利夫先生的衣领。“狗杂种!太多了,不是吗?比像我这样的人一辈子能付的还多对吧?为什么?那么,为什么要拿它来折磨我呢?”

安德克里夫直起夹克,试图让他的明星客户放心。“你不明白,辛利先生。我们不想要钱。我们只关心这个重要的真理是否会被传播。我们会把书给你。我想这就像中奖一样。我们想看看你是否适合做这项工作。你表现得很好。不要以为我们没有注意到过去的几天。”

“哈?”

“让我这么说吧,辛利先生。在每个时代,世界都需要一位伟大的使者。我觉得从你的学习经验来看,这个名号对你来说是有意义的。多年来,几个世纪以来,真的,特殊的个人都已经被选择来超越世俗的限制来执行这个特殊的任务。这是一条荣耀和知识的道路。你已经品尝过一些了。其余的书将完全适合你完成这项任务。我有资格给你这个特权。”

希德无语了,但他所听到的声音很快使他的脑子转了起来。他开始明白交付于他的是什么。

“现在,我不想让你告诉我任何事情。我知道这是个大动作。将会改变你的生活。一切都将改变。你再考虑考虑吧,辛利先生,明天我再来找你。明天合适吗?”

门关上了。希德拖着赤裸的身子进了浴室。他现在才意识到他在多事的安德克里夫先生面前无耻地露出了裸体。冷水帮助他进一步恢复清醒的意识。这真有趣,他在头痛的压力下想,神秘的恍惚状态的后遗症和醉鬼的后遗症是如此相似。

咖啡对他的帮助更大。在午后的冷光中,借着墙上斜射下来的夕阳,照亮了他贴的那些炸蜘蛛和低语者的海报,他发现自己在思考自己的处境。在这种熟悉的,而且他承认令人沮丧的环境里,他面临着两种可能的前途。

一种是他被视为一个毫无价值的游手好闲者,忍受着家人和雇主的嘲笑,他自命的深奥知识和更高的目标,暴露为对他不适合的成人世界的一种可怜的防御。

另一种意味着混乱,当然,甚至是恐怖,但这正是世人对外面的荣耀的欢呼。他亲眼目睹了这一切。尽管正如他所知,这意味着人类生活的终结,意味着正常生活的希望的终结……他还有什么选择呢?他知道的太多了。

从下等布里契斯特一跃成为强大的信使,带着禁忌的知识翱翔于虚空……赫尔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和透特的异象,克劳利和他的爱华斯,古宙的话语。都将为他所有。他会这么做的。

……

.

几个星期后,这位伟大的信使开始努力工作。但事情并不完全像他想象的那样。首先,不管他能读到多少《启示录》,那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已成为过去。除非他有一天试图逃避他的职责——然后幻象就会到来,带着复仇到来!比如他将扮演仰卧的贝娜齐尔,被绑在床上,用难以形容的方式被撕成两半。是啊,这些幻象来得太容易了。

一个炎热的八月下午,伟大的启示者,伟大的信使,拖着装满书的血淋淋的箱子,在坦普尔的人行道上来回踱步,寻找他名单上的下一个地址时,喃喃自语道。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