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公社

夏日的恐怖

更新: Jun 26, 2022  

作者:Shake-Spears

 

让我恐惧的并非死亡,而是死亡并不是解脱,人会回到记忆的最初阶段,睁开眼重复这一生。

20xx年7月,天气热得难以忍受,太阳毒辣辣的炙烤着大地,河边的柳树没有了以前的清秀,长长的枝条一动不动地耷拉着;知了拼命地喊叫,仿佛它能看见这个叫做“热”的恶魔;不时有蚂蚁爬过,却也好像无法忍受,没有一点停留。

“就是这样,考虑一下吧。”我的朋友Z先生一边擦着汗一边对我说。

“不是我不想同意,但这地方真的存在吗?”我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这张地图不知道是他从哪儿弄来的,泛黄的纸张上还有长时间卷起的痕迹,一条线路通向西南方的某个村子。

“放心肯定没问题,”Z先生擦了擦自己的眼镜,“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是真的。那里有座小屋,我们就住那里。”

我没有答话,Z先生的祖父是当地高校的历史老师,为人谦和,一个理想主义者,我会在那所学校教书也是他全力支持的。但在Z先生小时候跟随一队人去执行一次考古工作后,整个小队只有他一人回到家,并且出现了畏光、抽搐等症状,他的嘴中总是念叨着:“我看到了……我们不属于这里……”并在几周内快速衰老死去。恐怕这次的旅行也有Z先生自己的考量吧。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去一趟。”我说出了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句话。

目的地并不远,沿着国道走了两天,在下午6点钟左右,我们便到了村子外围的小镇上。镇子面积很大,但建筑布局十分分散,并且大部分显出破败的迹象。居民们表现出与这座镇子相应的阴沉,有些对我们的当来视若无睹,而有的则用一种我能看出带有敌意的目光紧盯着我们。而真正吸引我的则是他们身上裸露的皮肤呈现出不同程度的深紫色斑纹,看起来并不像已知流行疾病带来的痕迹,我略带恶意地猜测是小镇闭塞的地理位置及交通不便使得人们近亲相脔产生的遗传疾病。回过头看去,来时的道路只有那一条,而经过这座小镇之后,我们目的地的方向也只有一条年久失修的土路可以到达,这就像是一座通往冥界的中转站,只不过我们要自己驶向那深渊,而卡戎在这里等着为我们送行。

下了车,我和Z先生打算先在这里休整一下。我趁机观察了一下周围,这座小镇的房屋是典型的南方砖瓦房,较北方来说屋顶坡度更大,我跨过一栋无人居住的房屋的门槛,望见房顶作为三角架的木头已经肉眼可见的腐朽了,吓得我赶紧退了出来。因为本人的老家在乡下,所以对于砖瓦房本有一种亲切感,但自从来到这座小镇,我本身存在的这点亲切感也荡然无存。我望着在夕阳下的房屋,破败的院子和诡异的镇民映衬在橘色的阳光之下,给我初观蒙克《呐喊》时的不适感,尽管天气炎热无比,我依然感觉汗毛倒竖。这才只是到镇上,我们的目的地距离这里还有半天的路程,我甚至有些后悔了。

回过身,Z先生已经走进了一家汽车宾馆,与老板交谈着什么。订好房间后,我一边将行李拿出后备箱,一边听Z先生走近说:“这的人什么毛病,怎么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有钱也不想赚了?”我勉强笑笑:“这鬼地方,赚了钱也没地方花啊。”说完,我们将行李提到房间中。从进入旅馆开始我感到奇怪:明明周围并没有河流,这么干热的天气,房间中却能感到异常潮湿,我不禁疑惑起来,但丝毫没有头绪。吃了一些自带的食物后我们便匆匆睡下了,在睡梦中,我仿佛听到有人踏在有水的地板上,啪嗒啪嗒…………

第二天刚蒙蒙亮,我们醒来收拾东西之后立刻就出发了。大街上依然一派破败,但因为没有人就更显得寂寥。我催促Z先生赶紧驱车离开,我实在不想再留在这里。

赶往村庄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随着不断深入,我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植物感到了不对劲:地理我是略懂一二的,西南方应该是亚热带气候,带来的应该是阔叶林景观,但这里的树木却像是气候紊乱了一般,不应该自然出现的类型植被长在一起。我赶忙叫Z先生停车,经过查看我发现这里除了阔叶林,还有奇怪的硬叶灌木植物,甚至还有我叫不出名字的针叶植物,他们有些独自生长,有些拥挤在一起,就像不同的灵魂在抢夺同一副身体。其中常见的比如柳树,树干上满是粗壮的茎蔓,像一条条巨蛇将树干盘住。最下面的几根枝条还是柳枝,但再往上就出现了柳树枝与庞大的树叶长在一起的情况。最上面的更糟糕,细长的树枝上净是尖刺般的叶子,空气较镇子上的格外潮湿,甚至从尖刺上滴落下水珠,像动物的唾液一般,粘稠的感觉让人十分厌恶。我将这些告诉Z先生,他一句话没说,但显然也在思考这其中的古怪。

当我们赶到村庄中的小屋时,已经是晚上6点了,太阳的余晖穿过透明的、潮湿的空气,让人眼前出现幻影一般。村庄十分寂静,我甚至都没有听到一声狗叫。小屋在村口外两百多米的坡下,距离村民们的住宅区还有一段距离。Z先生告诉我:这座小屋是祖父年轻时来这里交流,和村民们一起盖的,旁边当时还有几间小教室,现在看来是早就拆掉了。他转过身看了看村庄方向,喃喃道:“看到一路上的情景,我很难相信祖父年轻时来的村庄和这里是一个地方。”

第二天清晨,Z先生叫醒我,我朦胧着眼睛看到他递给我一个会动的东西,我吓了一跳,赶忙坐起身才发现是一只青蛙。但这只青蛙样子令人吃惊,同时更让我生厌:大概8英寸的体型(20厘米左右),四肢较普通青蛙更加短小,鼓胀的身体上突出许多英寸(5厘米左右)像尖刺一样的“绒毛”,我碰了一下,发现那不是绒毛,而是能够晃动的触手!看到那些触手像蠕虫一般摆动,我感到一阵恶寒。

“这是我今早在南边的草丛中发现的,”Z先生皱眉道,“这里的景象和我祖父所说完全不同。”

我不置可否,接下来我们前往村子,潮湿的空气在我的皮肤上翻腾,就像几十只蛞蝓同时爬满我的全身,天气仿佛较外面世界更加炎热,就像一个罩子将村庄以及小镇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来。我们快跑到村子外围时,Z先生提议我们先观察一下,在看到村中景象之后我觉得这个主意简直天才。如果说小镇是通向地狱的中转站,那我们现在简直是到达了地狱的尽头,我是一个无神论者,但我现在认为或许地狱都不足以形容它:房屋看起来破败不堪,并且大部分已被绿色植物所覆盖。

村民们看起来毫无生气,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步于街道上,甚至有些人身上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溃烂现象,红色的血肉与绿色植物的枝叶相互融合,让我的胃里一阵翻腾。一些小孩子坐在街道两旁“玩耍”,但手中拿着的是不知道什么生物身上的肉块,或是手掌般大的蛆虫。路边还有人和动物的尸体,不少苍蝇一样的飞虫上下飞舞,享受着大餐。看到最后我眼中已经没有其他颜色,仿佛只有红色和绿色构成了这个世界,等我被Z先生硬拉着返回小屋之后,我开始干呕,仿佛要把我的灵魂一起喷出体外。而Z先生坐在床边,半晌,他挤出一句:“今晚去村中,我们一定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傍晚11点30分,我们悄悄溜到村中,街道上已经恢复平静,只有那一根根绿色植物的茎蔓提醒我这里潜伏着某种巨大的邪恶。我们接近其中一间屋子,发现屋子中没有人。往前走了几十米,周围的屋子中都没有村民在家。这么晚他们会去哪里?正想着,前方突然隐隐有一丝光亮,Z先生招呼我一起去看看。快步跟上,是下方陡坡处零星几个村民举着火把走过。我们跟在他们身后,悄悄走了十几分钟,甚至跨过了一条河流,最终到达了一个巨大的洞口处。

洞口高几十米,里面漆黑如夜,点点的火光像星光一样点缀其中,使我有种将要被吞噬的错觉。从洞中吹出阴寒的风,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夏季也是我浑身冰冷,犹如坠入冰窟中。Z先生整理了一下衣服,拿出手电招呼我一起进去,我稍加思索,但想到只有进入洞中才能知晓全部答案,便紧紧跟上了他的步伐。

洞中错综复杂,前方的村民已不知去向,我只能沿途在墙壁上做上标记。在经过一条分岔路口时,Z先生小声惊呼起来,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到就在我做的标记的上方还有标记,手法和我的一模一样。我本来还想安慰自己说这是巧合,但手电筒的光芒将这希望打破:墙壁的上方、下方乃至周围,竟是多处相同的标记。我此时头脑一片空白,慌忙拉着Z先生向前方跑去。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开始有亮光出现,我们躲在岩壁后边向前方望去,看到了像操场一般大的空间,宽广的湖泊静静地荡漾在空地中央,正上方有一个大洞,刚好可以看到星空。村民们背对着我们,一个人站在最前面,身穿长袍,念着晦涩的句子。那声音以及语言不像我所知的任何一种语言,我甚至怀疑人类能不能发出这些音节。腔调粘稠让我想起了村中路旁那些腐烂的尸体,血液凝固成胶状一般。我以前曾在一名考古学家的信中读到过,他曾经听到过一种来自古人类时期的语言,但他后来失踪了,听说人们找到了他的一封信,上面净是疯言疯语,说那些是某种怪物的语言,本来我对此嗤之以鼻,但现在竟有些相信他。

“你们终于又回到了这里,好久不见。”听到这句话我和Z先生全都一激灵,意识到已经被发现,便慢慢从岩壁后走了出来。

村民缓缓转过身,还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样子,只是脸上呈现出了不同于白天的厌恶与杀意。最前方的人也转过身,令我们没想到的是,那个人是Z先生的祖父,一个已死之人!他转过身,长袍中的脸以及裸露的皮肤大部分已经溃烂,我们只能大致辨别出他的身份。他的手中捧着一本皮质书籍,眼睛从其中挪开看向我们,以前和善的目光再也无从寻见,取而代之的是凶险与狡诈。

我转头看见Z先生睁大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穿长袍的人继续说:“没错,就是我。还记得我回到家中所说的吗?”Z先生费力地点点头,颤抖着说:“我们不属于这里……您究竟看了什么?”

“我看到了世界的真相,看到了过去,经历了现在,还有,看到了未来。”说完这句话,空地上的湖泊中发出一阵恐怖的吼叫。那湖中到底有什么?我听过大型食肉动物的叫声,我敢说纵使世界上最强壮的猫科动物或是熊科动物也无法发出那种声音,或许……那不是我们世界的生物呢……我有些荒唐的想。

“我看到了真相,直到后来我才明白,我们所学习的一切皆是无用的,不,我看到这湖里的东西时就已经这样想了。你们一定看到了洞中墙壁上那些划痕吧,那其实就是你们来时划的,当然,不是这次。”

我们已经被震惊到哑口无言,这究竟是什么意思?不是这次?我们从没来过这里啊。

“你们并不是第一次来,其实你们已经来过几十次,每次都试图阻止它,但每次都失败,失败的代价可能你们并没有意识到,每次都是。这里的情况并不是迅速恶化的,只是你们尝试了太多次,现在已经太迟了,”他低声说,“它们将要复活,从天空降临,从大海升起,从大地钻出,已经没有什么能阻止它们了。”

说话间,又一声怒吼传来,大地震动,月光顺着洞顶倾泻而下照在湖中,但湖水却变为了血红色,并泛起滚滚泡沫。Z先生的祖父开始念起了书上的句子。湖水翻滚,十几条触手猛然钻出,高度到达了洞顶。在看到这些触手时,我内心的恐惧使我找回了那些记忆,我明白了为什么镇上的酒店会如此潮湿;明白了夜晚听到的踩在水中的脚步声属于谁;明白了动植物为何会有如此令人作呕的突变,也明白了我们的命运,我终于看到了。在邪恶的祷告声以及生物的吼叫声中,触手盖住了月光。火把和手电筒同时熄灭,只剩我们的恐惧以及绝望,一切归于黑暗…………

“就是这样,考虑一下吧。”我的朋友Z先生一边擦着汗一边对我说。

“不是我不想同意,但这地方真的存在吗?”我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桌子上的地图。不知为何,看着这张地图我竟有种窒息感,仿佛我眼前出现了某种巨物,漆黑、庞大,一边移动一边留下粘稠的痕迹。

“放心肯定没问题,”Z先生擦了擦自己的眼镜,“这是我祖父留下来的东西,肯定是真的。那里有座小屋,我们就住那里。”

我看向窗外,真奇怪,明明是炎热的夏天,天空居然有类似雪花落下。路边的植物倒稀疏平常,阔叶植物、针叶植物、灌木植物,我最喜欢的是屋子上的爬山虎,满满一墙都是。这附近的绿化确实不错。我看了看天上,云层密布。忽然,我仿佛看到云层中游过一个生物,我看不清全貌,只看到几十条巨大的触手般的东西,像昆虫被人拿起舞动足部一样,在空中迅速划过。我揉了揉眼睛,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好吧好吧,那我们就去一趟。”就当是避暑了,我心想,能发生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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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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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 前

SHAKE-SP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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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 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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