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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异

Apr 10, 2022  

瞳异

 

噩梦生物活动作品。

 

那晚,不会有人恐惧月光。

巨大的残躯,曾有过生命的,或曾本无生命的,都倒在黑暗之中。不再有任何痉挛,有生命的或是无生命的,谁也不想再动弹。

有人说,躯壳一但失去了灵魂,便不再有任何可爱之处。众多横条在阴影之下交织,分不清到底是腐化的胁骨还是颓败的钢筋。尽管身处在暗夜,四周弥漫着烟尘,哪怕手电照射一臂之外亦看不太分明,但我敢笃定,离我们最近的定是一具无名巨兽的尸身。它应该是在机动军队的大扫荡中倒下的,它沉重的身躯就这么侧身躺在碎石土块之中,腐化之物在身下肆意侵略蔓延,似乎想 将散布恶臭的魔爪继续伸向无穷远处。

我身边的几个人好像发现了什么,望空大呼,还不时挥着手。我也随着他们的视线尽力望向远方的天空。

烟雾,全是烟雾。

更确切的是,灰尘扬起不定的飘浮、废墟尘埃和某些可能存在的孢子所聚成的迷雾,在极度寂静的环境中弥漫着灰白色的疯狂。

我看到了, 闪烁的红色信号灯和在灰白雾气中微弱的姜黄色探照灯光,灯光不断地靠近这里,摇曳着拖拽出一段段小小的模糊的光柱。那一定是后援,运送物资的无人机。

拜这里的烟尘所赐,我的喉头干涩发疼,嘴唇干裂随时都可能沁出鲜血,但我依然和他们一样竭力呼唤。嘶哑的回声像是某种野兽的嚎叫。

突然,一道巨大的黑影出现在光亮之后。我张开的嘴不再发出声音,我下意识抓紧手中的武器,手指紧紧控在报机上,一下子像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头, 肾上腺素在每一根毛细血管里爆炸。

眼见黑影浮沉,心里不禁浮现出些不愿看到的画面,失心的怪物会一口吞掉那些铁疙瘩, 冲向刚才一群大呼小叫的血肉。

无人机尾带扰动的气旋冲出迷障进入大家的视野。幸运的是,后面那片雾气合拢,那片不定形的黑影也迅速消失不见。不是异变生物,我松了一口气。

几捆金属箱落在尘土中后,无人机便继续向远方飞去。没有目送, 我们简单用建筑碎块做好明显标记后便要前往不远的任务点,我回头一望,才发现我们明显忽视了最为显眼的地标,凝视着那露出排排胁骨的狰狞伤口,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我们除了保护设施外,一切装备都很充足, 但无人机来临的那一刻,那道光来临的那一刻,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获救感,甚至看到了那无法触及的希望。我们不知道这种精神上的渴望寄托于物质上的分外营求,究竟算不算贪婪?

残臂,折臂,断指……我跨过这些本该完好傲立在廊柱出上的石膏碎块,经过坍塌的穹顶, 倾倒的廊柱。地上也不时有几个石膏制成的无身之首,像死不瞑目的冤魂。乜斜着眼, 死死盯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不想去想像这些眼睛以往的那种神圣、庄严、仁慈。的确,躯壳一但失去了灵魂,便不再有任何可爱之处。不知为何,脑海中同时回响过一句话一

“那要救人的,如今连自己都救不了。”

回到我们的任务,我们的任务其实很简单。机动部队已经如同扫帚一般扫荡了这座异变城市, 而我们只需像掸子一样,细细修缮这个死亡巨作。确切地说,清剿小型异变生物,消除一切隐患。诗人曾经吟诵:”这是一沟绝望的死水,清风吹不起半点漪沦。不如多扔些破铜烂铁,爽性泼你 的剩菜残羹。”放在这里恰到好处,可谓十分应景。到了,仪器上的信号亮了,巴掌大的全息屏幕吝啬地吐出几串数据,此处有生命迹象,孢子浓度很高,表明我们极有可能面对的是异变生物,而非这修罗场中的幸存者。到了,我们到了。

这个矮小的还有半边完好的建筑物,像是民房,又像简单的办公场所。

我们戴好面罩,进入 毫无遮掩的大门,其他三人跟从仪器指示走在前面,我与他们保持着一步的距离负责垫后。室内可见度极低,黑暗中脚下不时踩到几团松软的东西或是黏稠的带有锈水味的液体,我根本不忍去辨认那些究竟是什么东西。两道玻璃门。门后一条狭小的带有不祥的走廊,队友不由分说推开玻璃门一个接一个进去了,进入了看不见底摸不着边的深渊。我站在第二道门外,两门间只有约一米的间隔,可以看到,一个队友进入了左侧的房间,可能是光线差异,里面的灰蓝色调和我周围的一片漆黑形成了鲜明对比。右侧尽是墙,正前方似乎是一个拐角,但由于距离问题我根本无法验证自己的猜测,另两名队友径直朝前走去,不出几步便看不见了身形。太黑了,真的太黑了。

突然,几声枪响划破了寂静,尖厉的嚎叫迅速响起。 我举起枪立马要探步上前眼角余光瞥见腕表上几个代表生命的亮点倏忽熄灭,来不及了,我猛地关上面前的玻璃门,没等我调整姿势,只见两坨鬼东西啪地撞在眼前。开火,开火,开火!我真的是被吓到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开火,只有弹焰才能平息那令人崩溃的恐惧。

瞬间, 在摇晃的手电光下,我看清了那两个东西和眼前的错误,不断加深的裂纹。左边一个像脓包的巨大团块,右边那个猩红的张扬着触手的怪物,与人头令人作呕的相像, 只是本该是鼻子的地方是一条触手,和身后 的触手一样死命撞击着玻璃门。这两个秽物贴在面前, 冲击了我全部的视野。

一根触手马上拍碎那满是碎纹的脆弱的屏障。你暴露了, 直接暴露在我的火力之下!铜壳和碎渣一同飞溅,扫射下脓块直接爆开, 腥臭的暗黄汁液喷得四处都是,墙上留下一道道狰狞恶心的痕迹。目标只剩下一个,不断哀嚎, 可枪里打出来的东西给不了它一点伤害。不断换位的触手,一下虬劲有力缠住我的枪管, 包住了枪眼使劲拖拽。该死。我依然惊恐地开火。弹焰闪烁透过缠绕缝隙的光中, 它与我四目相对。寒意从两肋如电般通向全身,下肢血液如被一下子抽空,大脑迅速充血,太阳穴处血管急跳生疼。

一边开火一边往回抽枪,这时我感到的不是那种黏腻的感觉,那触手粗糙异常 。子弹爆鸣间隙我甚至听到了金属刮擦, 像猫抓挠铁板的声音,令人头皮发紧。

枪焰很快就熄灭了,它张开血盆大口扑来,我立即甩开枪任其拽飞, 摸到腰间一枚投掷物,想都没想,拨销,掷出。

投掷物掉到它的嘴里, 正中靶心!我急往后抽身,推门而出。“轰——”我被震倒在地,面罩上出现丝丝裂纹。一阵强烈的耳鸣后是长足的寂静。我,成功了。

过了一段时间,对目前情况显得充足的光照进屋里,天亮了。我刚才一直在无意识地游走,这时我意识到我身在一间满是苔渍的洗手间,拂晓之光里似乎有久违的些许暖意。

我无心欣赏屋内光景,只想离开,甩开面罩不经意来到一面镜前。我一下愣住了,看向自己的脸,我好像已不再是 自己。

右眼原来的瞳孔变成了浅灰色近乎透明,左上角边缘生出了一个崭新的瞳孔, 血红的线条如同补丁一般包围了新瞳孔的边缘,如同那邪异不样的日食一般,继续侵蚀着我的眼球。细小疯狂的线条依然不断抽动。

我无力做出行动,盯着那在右眼球上游动的邪恶,我无奈地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我安慰自己,最后的救赎就要到了。

 

枪眼冰冷.,额角温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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