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尽管肺部犹如炸裂般的疼痛,全身所有肌肉骨骼都发出劳累的悲鸣,躲闪不急的树枝在我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然而娇生惯养的我此时却全然不顾,手脚并用没命的向密林深处逃去。因为稍有迟疑,前面的形容词’没命’便会变成陈述词。
身后传来的濒死惨叫,犹如利刺般戳入耳膜,让我不自觉再次提高逃跑速度。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只是一个三流小说家的交流会,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真是讽刺,此时的遭遇简直就是三流小说家的三流剧情!
一切都要从一天前说起,从我满怀期望拉开交流会所在宅邸的大门开始……
。。。。。。
“好大啊。”我对眼前这略有豪华的宅邸感到惊异。这处宅邸仅房子就占地约两百平米,一二两层墙外刷着白漆,间杂砖红,三角形的屋顶覆上一层浅灰。
风藤在墙壁攀爬,却不是毫无秩序的肆意生长,而像是被人精心计划与照料,为这栋宅邸抹上古旧的色彩。
“没想到我们三流作家群尽然藏有这等阔绰的人。”我突然有点踌躇,毕竟自己住的屋子还是与人合租,城市里拥挤的空间碰上这宽敞大气的宅邸,让我感到些许卑微。
社长在作家群里是很好说话的人,应该不是那些明明瞧不起人却还要遮遮掩掩的富人吧。
不再远远观望,我开始进入。
宅邸前是片约小半个足球场大的草坪,正中心有一个的喷泉,中间立着古怪的雕像。
我还没想好一会敲门该说些什么,于是顿足观察起了雕像。
像是……树?虽然树身长得很奇怪,凹凸不平的,并且伸出的枝干不太符合正常生长的情况。
树枝长出来环绕了一圈,又长回了树的上部,这雕塑作者还挺有想象力的。
我凑近观察雕塑的纹理,清澈的泉水从雕塑上细密的小缝中不紧不慢地涌出。
咦?我好像闻到了铁锈的味道。
“轰轰轰……”没待我多想,两辆汽车并排驶入,一黑一白,因为宅邸没有围墙,车子便长驱直入,停在了草坪的空处。
呃……草坪上应该不能停车的吧,我看着刚刚整齐的草坪留下四道轮胎印痕,咽了咽口水,却没有说什么。
黑色那车,车门打开,一个戴着紫色帽子,穿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先下车,他看到了我,向我挥了挥手。
我点头微笑,也挥挥手,然后走近。
“嗯……你好,我是群里的秧歌,哈哈,你叫我真名***也行,你呢?”
我:“我是群里的应苍苔,呃……其实这个就是我真名了。”
“好家伙,实名上网啊你,很勇嘛。”秧歌拍了拍我的肩膀,几句话的交谈,就让我觉得联系拉近不少。
“咔哒!”一声,白色那辆车上下来一个看起来瘦瘦的小个子男孩,同时也下来一个高个子女生。
“嗨!我是群里的门禁,那个男孩是群里的格赫罗斯,很巧,他和我在一个城市,我就顺便带上咯。”高个子女孩胸前挂着卡其色宽边渔夫帽,戴着墨镜,一下车就对我招手。
格赫罗斯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长裤,有点羞怯的说了句:“你好啊。”
我又简短的介绍了自己,说起来真巧,这几位都是熟人,没想到都来的挺早的嘛。
不知道怎么的,我突然打了个寒碜,感觉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四处张望了一下,我看到宅邸的阁楼,那半透的窗户覆着黑压压的阴影,像是……
“走吧,我们去敲社长的家门。”秧歌手拍在我的肩膀上,我颤抖了一下,阴冷的感觉消失了。
“呃,好。”
宅门设有门铃,秧歌按下那个白色的按钮。
一身黑衣的管家给我们开了门,就管家消瘦的脸庞看起来应该不是胖子,但他穿的衣服却很宽大。
“你们就是老爷邀请的作家吧,请进。”他微笑的看着我们,先是把我们引入了一个很大的客室,又给我们分别安排了居住的房间,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卫浴,设施很新,应该是最近安装的。
“还以为这几天会住在农家旅社呢,没想到是这么舒服的地方。”门禁趴在沙发上,抱着一个坐枕,慵懒地说道。
“是啊,不过社长人呢?”秧歌赞同的同时又说出了疑惑。
管家微笑回答:“老爷出门了,大约晚上能回来,到时候大家也都齐了吧。”
说完管家便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客厅中,电视上播放最近的热剧《摩登家庭》,秧歌在打趣门禁的《狗人传》写的离奇,格赫罗斯低头玩着手机,我突然很想去厕所。
“呼~”长舒一口气,我手摸向马桶后面的冲水按钮,一抹滑腻幽冷的气息从手上传来。
我打了个冷颤。
什么东西……
我转头看去,原来是苔藓啊,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在这卫生间里也长了一些,明明很干净的啊。
算了,一会儿叫管家来清理清理吧。
……
很快,太阳就从西边落下,作家群里的人也到齐了,算上我一共九个人,但是还是没有见到社长回来。
秧歌在群里给社长发了消息,但他始终没有回复。
“那个,社长他还没有回来吗?”
管家盯着表皱了皱眉头,然后又一脸微笑的和我们说:“老爷可能临时有事了,明天一定会回来的。”
社长常常在群里举行三流作家们的续写活动,这次也是,不过第一次线下活动,社长居然意外的没有到场。
大家不免有些扫兴,但管家准备的晚餐很丰盛,静谧林间的这么一座宅邸也很有趣,闹腾到十一点,大家便各自回屋休息了。
躺在床上,我心中总有些忐忑不安,或许是源于我心中的多疑,也可能是因为陌生的地方初来乍到。
墙上的指针转过了十二点,伴随轰隆一道雷声,嗒嗒嗒窗外降下了雨滴。
我辗转反侧,突然在雷雨声中听到些微不正常的噪音,下床步近窗口,拉开绘着奇异花纹的窗帘,我看到一辆车从草坪驶出,绕着宅邸转圈,不知道在做什么。
外面那么黑,怎么没有打灯……
无法理解开车的人在做什么,但我还是打开手机,在群里对各位说:“你们看到外边有人在开车了吗?是谁这么损啊?不睡觉还扰民(狗头)。”
发完这些字,我又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那绕宅邸环行的车没了,屋外黑漆漆的一片,房间的光芒并不很能给外边提供能见度。
这就停下来了?
我趴在窗户上,努力在黑暗中辨别疑似的物体,突然……我发现那辆车居然就停在我的正下方(我的房间在宅邸的二楼)。
那辆车?
我揉了揉眼睛,车身不是我想象的黑色,而是那种会让人眩晕的肮脏色彩,这肯定不是我们这些三流作家的车。
社长回来了?
我拿起手机想要拍照,但车门晃了晃打开,伸出一只奇特的仿佛雕塑一样的手臂。
恶心的不知意义的难以理解的像是文字的东西刻在上面。
我突然很想呕吐,胃里翻江倒海,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耳中嗡嗡作响,细细的不明意义的低语简直要把我脑袋涨裂。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感觉车子在从一楼驶向二楼,要把我接走。
“咚咚咚!”紧凑的敲门声从门上响起。
我想去开门,想要求救,但嘴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我四根手指伸入嘴中,试图把东西给抠出来。
“睡着了?我才不信,你刚刚才在群里发消息。”是秧歌的声音。
门把手扭动,拉开一条门缝。
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了,我从没如此庆幸自己没有睡觉把门反锁的习惯。
我长长吸了一口气。
他语气轻松:“睡不着的家伙不来打牌吗?”
秧歌没发现不对劲的地方?等等,我,我竟然根本没有下床,而是背靠着床头,盯着手机。
是梦么。
好吧,不管是不是梦,我都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你没注意到外面有车在开吗?”我还是问了一句。
“没啊,你刚刚和我们开玩笑莫名其妙的。”
我讪讪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半个晚上的牌局,格赫罗斯,秧歌,还有我,一起斗地主。其实,他们本想交流交流写小说的经验,但我实在没什么心情,最后也就不多谈论了。
牌局结束,当我犹豫怎么解释不回自己房间时,格赫罗斯的手游给了我理由,就这样,离开秧歌的房间后,我又在格赫罗斯那里双排《决战平安京》,一直到窗外朦胧的云朵,投出那让人安心的色彩,橙黄而又洁净的阳光,赶走了黑暗和那些让我感到恐怖的东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天亮了,格赫罗斯依旧精力充沛,可我已经非常疲倦了,眼皮耷拉,困意不断的侵袭我的大脑,但我不敢就这么睡觉,我天生对危险就有一种直觉,这让我几次在危机的情况中幸存下来,尽管往往人们将我称为“那个幸运的家伙”,但我依然相信这些都是我直觉的功劳。
我打算今天就离开这里,开着那辆我父亲开过,又轮到我开的老旧大众汽车离开这里。
刷——刷——
水龙头的水不断流下,我吐出嘴里的牙刷沫,杯子里的水含在咕噜咕噜,将口腔冲刷干净,又抹了一把脸。我盯着镜子里那张略微憔悴的脸看了一会,黑眼圈因为通宵又显了出来,虽然因为工作关系很少被晒,这让我比较白一点,但我并不经常运动,作息又经常因事而让位,所以皮肤整体还是暗沉和粗糙的。
等等……
右手抬起,伸到耳朵边上,我捏出一根长长的,仿若头发聚合物的绿色细丝。
“斯~”摘下那绿色的细丝,我竟然感到脖颈和耳根一阵刺痛,就像是头发和胡须被人用力拔下那般。
是我刚刚洗脸的时候粘上的?是从水龙头中冒出来的吗?
我带着疑惑看着这东西,摸起来像是小区脏水池中的苔藓,但却意外的坚韧,根本拽不断。看着看着,黏腻的湿滑在我湿哒哒的手中凸显,肮脏和蠕动的感触在直接摩挲,我可没有动……
啪!
我把这玩意扔进了水池,又赶忙打开水龙头,但,让我恐惧的是,水管口出来的并不是水,而是一滩又一滩绿色黏腻的苔藓?
那些东西不断堆积,很快就溢满了水池。
大脑却在一瞬间冷静下来,我把开关拉到关闭,但依然不断冒出绿色的苔藓,好吧,倒退着离开卫生间,我把卫生间的门关好,迅速收拾好了自己那几件衣服充电线。
也许,这都是社长的恶作剧?
尽管有着这样的可能,但我绝对不会冒险,我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这次也是。
背上自己的包,木质把手也染上了我手上的黏腻,房门打开。
“早安,应先生,您这是……”
管家眼角的皱纹近在眼前,那褶皱皮肤扯动的嘴角向我发出疑问。
“呃,我……想换个房间,这个屋子的卫生间有些脏了。”本来想要说明自己离开的意愿,但大脑突然剧烈的刺痛,我那直觉告诉我如果这么说了一定会发生我不想见到的事情。
管家点了点头,从腰上系着的钥匙环上取下一把有些锈绿的黄铜钥匙,对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好的,谢谢。”我点点头,接过那把钥匙,向着管家指的屋子走去,步伐僵硬,颤抖着拿钥匙开了那扇木门。
“嘭!”我把门关死。
冷汗已经浸湿了我的后背,大概背包也带上了我的汗液。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
拿出手机,屏保上显示现在时间是6:36,管家和我们说过,早饭时间是七点半,在早饭前,大概七点十分的时候有小零食和茶水提供。
我打开群聊,在输入框打出:我感觉这里很不对——
我想起来作为群主的社长也一定能看到这些消息。
我把输入的文字删除,将九个人拉入了一个小群,他们都是好友,幸运的是,没人设置不允许被拉入新讨论组。
我在讨论组发送:“我感觉很不对劲,这里绝对有问题,水龙头挤出的不是水,是诡异的像是苔藓的东西,那玩意黏到皮肤上就像要融进去一样,千万不要接触!”
“收到消息了吗?”
“而且,刚刚我打算背包离开,但我开门后,管家竟然就站在我的门口,还让我到一个新房间住着。”
发完这行字,我干脆蹲了下去,就这么倚着木门,嘎吱嘎吱的响声让我感到烦躁。
还没有人回复我的消息,我打量一眼房间,阴暗又潮湿,除了一个可能永远都不会被太阳直射的窗户外,就没有别的光源了。
连灯都没有,我肯定不会在这么一个地方再住一晚的。
叮!
群名为诗人的家伙回复我了。
“哪有这回事啊?一切都很正常的啊,别瞎想了,你网上做事畏畏缩缩的,果然现实里也是一样啊。”
看到这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我心脏跳动的很快,我必须得说服他们和我离开这里。
噼里啪啦又发了一堆消息,陆陆续续门禁、格罗赫斯、秧歌几人也回了我,但他们都以为我在开玩笑,甚至到主群提了几句。
怎么这样……
时间渐渐滑落到七点十分,我听到滴滴答答的时钟作响,那指针在一到十二循环,仿佛在无休止的嘲笑我。
又拖了有十分钟,指针已经到了七点二十了,好吧,下楼。
我又背上包,想着现在溜走,但我刚要拉开门时,听到了细微又沉闷的呼吸声。
是管家!他怎么还在这!一定是管家!
这……
放下包,拉开门,门后空无一人,我松了一口气,却没再打算就这样溜走了。多少有些狼狈的下了楼,但我一下去就发现,
一,二,三,四,五。
算上我,就是六个人了,还有三个人没有下来,那三人中包括诗人。
诗人那三个,居然比我还要下来的晚吗?
早点在桌上准备好了,门禁今天扎了低马尾,发丝在耳根垂下,享受着一块小巧的蛋糕和一杯牛奶。
秧歌和格赫罗斯因为熬夜有点疲倦,但也和另外两人谈笑风生。
我坐在一旁,并不打算动嘴,只是抿了一口白水。
一直到八点,诗人他们还没有下来,我打开群聊和私聊问询,但诗人的头像一直是灰色。
出事了?
秧歌也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又因为我之前的话,他也开始怀疑起来,我趁机提一起出去叫醒诗人。
管家不知道在哪里了,我们于是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敲门,但直到我们拉开所有的客房,我很确定,这些现代化设施齐备的客房我们都找遍了,但就是找不到诗人他们三个,连管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期间,我也顺便又看了一眼之前我住的那间屋子,卫生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剩下的地方,要么是要钥匙,要么就是储物间。
门禁突然说:“阁楼还没去呢。”
听到这话,我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抹深色的印在窗户的阴影。
我不怎么想去阁楼,但是大家都起了热闹的心理,秧歌他们居然没有觉得恐怖,反而认为这是社长设计好的恶作剧,都兴奋极了。
在楼道口,秧歌推开阁楼的门,不是预想中的灰尘朴朴,反而很干净利落,除了到处堆砌的书堆,还有瘫倒在地上翻页的古书籍。
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东西挡在窗口。
我心中又多了几重阴影,如果阁楼没有东西的话,管家又在楼下迎接我们,那我看到的那个,是什么?
“《本草纲目续修》、《百草录补》、《断肠草》、《神农后记》……”秧歌拾起地上的泛黄古籍,勉强辨认读出了古籍那有隶书乃至小篆书写的书名,翻了几下,他挠挠头。
秧歌看向我们:“你们有谁专修过古文言或者汉语言的吗?”
大家都摇了摇头。
我看那古籍,虽然旧,但保存那么好,大概也不是什么文物,后人抄录的可能性最大。
咦?
我突然发现一个书架,上面摆放许多的英文文献。
抽出一本厚厚的《ReportonAncientChinesePlants》,我的英文水平一般,这里的好多名词我都不能理解,但虽然只是潦草的翻看,我也多次发现了它对同一个东西的反复提及。
这是什么植物?
作者这样描述它,生存能力极强,但又非常罕见,成活的原因不明,消失的原因不明,医用价值不明……但,总是有人能见到这一植物,并且见到的人大多都主动记录了它的信息,并流传了下来。
这个作者,更像书调查这个玩意的中途,又顺带着查询了许多其它植物,才有的这部书。
我看不懂,直到终于翻到了一张图片,那描述的,分明就是我今早看到的那长的像苔藓的东西!
“我儿时在一个坡地见到了它们,它们的生命迷人又乏味,幼小的我竟出于好奇吞咽了一部分它们,那东西永远扎住了我,为此我耗尽了一生来寻找它们。”我翻译成中文轻声念出了作者最后的话,并为此感到震撼,那些东西居然能下咽的吗?
门禁不知不觉站到了我的旁边,听完我的念叨,她居然也捧着一部英文文献看着我说:“我这个上面可说,古代中国有传言吃下那个东西的可以长生哦。”
长生?鬼信啊。
秧歌在我背后拍了下我的肩膀,笑道:“你不是说,什么苔藓那,说不准你今早就错过了长生的机会了哈哈哈。”
“呃……可能吧。”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显然他们的兴趣更加盎然了。
在阁楼我们讨论了很久,但是什么也没有讨论出来。
我低头沉默……一直到下楼,管家不在,我想,就趁这个时机离开。
想到就去做,我拿起背包,就离开了,顺带和秧歌告了别,格赫罗斯竟然也想走,他觉得这种玩笑有点无聊,但门禁不想走,我家和他的城市相隔较远,所以格赫罗斯也就留下等门禁顺路了。
不过,还有两人也要走,即群名伦道夫卡特和青色的风这两位,他们原本就有工作在身,本来就只打算参加一天活动,现在一切都莫名其妙的,他们也就决定提前回去了。
两人分别开着自己的车离开,秧歌为他们挥手道别。
我呢,我肯定也走,不过我的车停在草坪之外。
“轰轰——”
“嗤——”
钥匙打了几次,引擎都打不开,绝了。
我真的没想到事情的最后会出现这种情况,这老旧的车子,我出去后一定要买一辆新车!
不过伦道夫卡特他们应该没走远,我用私聊的语音电话联系他们……
一次,两次,我拨了十几次,居然没有一次被他们接通。
这……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入我的脊髓又直入大脑。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
现在时间接近十点,是太阳刚好的时间,暖阳和夜晚的温度中和的恰当,温暖舒适。
可现在,我却觉得阳光下也并非安全,眼前茂密的树林仿佛是吞噬人的深渊与怪物。
阳光打在深渊,也只能沦为深渊的食物。
我爬也似的跑回了宅邸,那里好歹有人在。
再次经过那做喷泉的雕塑时,厚重的铁锈味刺鼻难闻,我突然意识到了我觉得它的动作像什么。
对,是那副挪威画家爱德华·蒙克的《呐喊》!
这厚重铁锈味也很清晰明了了……
是,是……我不敢细想了,再这样我非得疯掉不可。
我跑到宅邸前,全身都是汗,呼吸一上一下,喘的十分厉害。
但我没有休息,扑在门上,就是死命的猛敲。
“开门!开门!开门!”
“嗤——”像是密林中毒蛇的嗤笑,又像是什么奇异的蠕动带来的响声。
绝不是开门的声音,是身后传来的,我僵硬的扭过头,竟感觉那雕塑转了一个角度。
我不敢回头了,只顾着敲击宅邸的大门。
“开门!”也很快变成了“救命!”
背后的凉意越发沉重,它几乎要贴了上来!
“救——”
“咔哒”一声,门开了。
我冲了进去,撞过了开门的人,总算是歇了口气。
“应先生,您这是怎么了?”
开门的是管家,他依旧是那个瘆人的笑脸。
居然事管家开的门,我出来的时候他不是还不在!
“我……我……这……”我已经语无伦次了,完全不敢想象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了疯一般跑到了客厅。
好,很好。
门禁,格罗赫斯,秧歌他们都在。
我瘫在了沙发上。
“求求你们!带我走吧!”
秧歌虽然还认为这是社长的玩笑,但现在谁也联系不上,我们精神状态又差到如此地步。
秧歌和门禁商量一下,决定还是一起离开了。
管家笑眯眯送走了我们,居然没有任何阻拦,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我多想了吗?
我坐上了秧歌的车。
格赫罗斯依然蹭门禁的车走。
一黑一白两辆车在森林里的泥道上游走,如果下雨的话,这里的泥泞,一定会开不了车的吧。
我突然有了这么的想法,可,想法很快成真了。
泼墨的乌云黑压压的路过我们要走的泥路,硕大的雨滴落在地上,可喜可贺,我们陷在了森林里了。
车子缓慢又迟滞的在泥水中行进。
等等,那,那是,伦道夫卡特和青色的风,他们的尸体。
不同于往常的尸体,被水浸泡的皮肤软下来,片片的褶皱层叠,圆凳的瞳孔有漆黑的血泪滑出,嘴巴大张,鼻子被撑开,翠绿的苔藓一样的东西从中冒出。
“啊啊啊啊!”门禁到底是女孩,见此场面差点吓晕了过去,惊声尖叫个不停。
秧歌也终于严肃起来,他从车上拿出了钢制球棒,又把工兵铲扔给了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地面到处都是苔藓了,它们不断的蠕动,不断的攀爬,从地上,尸体上,树上,终于,车也快要不能开了,因为苔藓已经伸进了窗户中。
我和秧歌对视了一样,互相苦笑。
“跑吧。”
他想让门禁也一起逃跑。
我拉住了他,秧歌脸色挣扎了一下,他懂了我的意思。
…………
“哈,呼,哈……”除了肺部烧灼的痛感和大脑因缺氧产生的疼痛,我已经感受不到别的知觉了。
我挣扎着越过诗人的尸体,我不想追究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也不好奇我要逃向哪里,因为我快死了,而我身上也已经爬满了那苔藓一样的东西。
我不走了,抬头望着天空,雨滴打在我的眼睛里,但我并没有闪躲。
没有过去多久,天上的乌云终于走完了,那一抹阳光穿透了森林的绿叶,落入我的口中。
那绿色的身影仿佛也站成了雕塑。
————
夜晚,黑色的剪影取走了那绿色人像口中的苔藓一样的植物。
?!竟然有人跟我一样写绿神
文笔很细腻嘛